段知然眼睛转了转,猛然抬头看向周行,“是周仪?”
周行赞许的目光看向她,段知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啊,前世周朔都坐上皇帝之位了,他还不死心,此时自己还有许多许多的机会,他又怎能善罢甘休?
“周仪?六皇子又怎么了?”陆柏舟在西北生活的时间比在京城中多多了,赶上年节回宫述职,也不过是赴几个宴领几份赏,能记得哪位皇子是哪位都好不错了,哪里知道皇室中人有这么多小心思。
段知然也只觉得他奇怪,剩下的一概依着前世的经验,此时也是万分疑惑,等着周行解释。
“周仪的外祖家有一支是商人,专门辗转多地走私,其中就有南疆。”
周行顿了顿,又道:“南疆战乱一事可能是个假消息,宣平侯往南疆传的消息大抵是让他们抵达边境做出战乱的假象,而周仪往南疆传的消息,恐怕就是真刀真枪地实干一场了。”
广威将军:“难道此事,皇上一概不知吗?”
堂堂皇上,岂容得他人觊觎自己的皇位?
周行抿了抿茶水,将最后一口喝尽,“皇上最近,多传国师入宫。”
众人沉默。
这是秘辛,连今日陆柏舟入宫觐见都未曾发觉,皇上今年不过四十有余,气色也很是不错,若不是周行的密探,谁会知道皇上已然油尽灯枯了呢?
可周行知道这许多的事……
瞧见广威将军的目光转向自己,周行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是以坦坦荡荡道:“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我身上的毒,就是这些消息的代价。”
段知然眨眨眼,看着周行,心中不禁生出许多怅然,他这一生如履薄冰,上一辈子就那样死在了南疆,他付出生命守护的子民,背后竟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捅他刀子。
周行敏锐地捕捉到段知然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一瞬间什么情绪都不管不顾,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左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无论如何自己也能对付的。
陆柏舟看他这镇定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必是有思量,“既然将军心中已有想法,不如开诚布公吧。”
周行微微笑起来,眼角的小疤跟着移动些许,同是武将,他和陆柏舟,和广威将军,都是不一样的气质。
陆柏舟像个炮仗,又像夏日的骄阳,横冲直撞又有自己的思量;广威将军又是经过了时间的沉淀,稳重又不失手腕。
可是周行看起来颇为文弱,有如讲书的先生一般,一字一句慢慢说来,周身气质平和,浑身都透着禅意一般。
然而眉间偶尔闪过的几丝戾气和气势,还是他在南疆战场厮杀过的证明。
他单手捋着袖子,“只准许他们在南疆有人么?我在南疆那么些年,总归还是有些人脉的。”
段知然一时之间崇拜万分,心中构想出三方势力斗争的场面,周朔和周仪那方的奸细自然是好策反,然而周行该是多么不容易,他可是南疆的仇人,竟还能在南疆那里策反到人,当真不是一般人。
就当她满心期待周行讲出他的线人所作所为时,却听他说:“我派人拦住了周仪的信,又传回去封假的。”
“……”段知然的表情愣了片刻,左右看了看,缺见舅舅舅母连同陆柏舟都是一副严肃样子。
周行道:“战场上嘛,什么都会发生的,拦截信件怎么说也比再加个人和稀泥要来的快一些。”
段知然知道他在给自己单独解释,于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陆柏舟又道:“将军心中定然是有主意了?”
“下个月初三。”周行敲了敲自己的胳膊,“周朔将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三,第二日皇上便会派小陆将军远征南疆,到时候小陆将军只管去便是了,我的人会在半路接应你,若是顺利的话,恐怕大梁的边界都没出去,这事便能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