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一具无头尸。
虽然百年时间已过,就连棺木都开始腐朽,但是棺木中的无头尸,却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不腐不坏,鲜嫩如还活着一般。
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皎洁月光,燕时洵甚至能够看清无头尸身上的肌肤纹理,就连指甲血肉也都一并完好无损。
这诡异的场景,令燕时洵屏住了呼吸,掏出手帕裹在手上,试探性的去触碰无头尸。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无头尸不仅看起来完好,就连皮肤血肉都保持着活人一样的柔软弹性。
如果不是这具尸体躺在棺木中早已经封存百年,甚至肩膀上面空荡荡没有头颅脖颈,燕时洵甚至会以为,这就是活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湿尸。
但是湿尸这样的存在,必须要在极为严苛的保存条件下,达到所有平衡的临界点,才有可能保存下来。
燕时洵虽然也曾经跟随某一位隐士之人,前去看过甚至帮忙布局过湿尸的保存和展出,但是在他看来,这个村庄暴露在外的环境,根本无法自然形成湿尸。
除非……
燕时洵转身向战将看去,轻声问:“埋骨地,就在废弃义庄下面,是吗?”
阎王也不由得惊讶,错愕的看向战将。
战将站在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照进房屋内的地面上,将影子显得更为高大可怖。
但是他看向燕时洵的眼眸裏,却是粼粼波光的柔情。
他轻轻点了点头,认可了燕时洵的猜测:“狼群在守卫着这裏,我也是刚刚才发觉,埋骨地,就在我们脚下。”
燕时洵苦笑了一下:“不过埋骨地的秘密,恐怕有人比我们提前得知,甚至有所行动了。”
否则,也不会有这样尸首分离,无头尸不腐的事情出现。
在打开第一具棺木之前,燕时洵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即便百余年前的大面积死亡,势必会使得死者的棺木不会是以往精心准备的好棺材,但如果死的是自家人,也不至于用一口薄棺应付了事。
眼前的这些棺木,简直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唯一的优点似乎只有便宜。
如果是无主的尸体被好心人出钱下葬,那一具薄棺就已经很讲义气了。但这裏不是。
村庄地处深山,时至今日都没有出山的大道,一路艰险阻碍,更别提百年以前了。
很难会有陌生人客死于此,只会是周围村庄——甚至是这个村庄的人们,死后的尸体被摆放在此。
却连下葬都没有下葬,只是扔在这裏了事。
更为糟糕的是,因为这裏是由村庄改做的义庄,所以并没有足够大的房间来放置这么多的棺材,所以当时只是简易的打通了前院和后院,在前后两间房屋之间扯了一匹布悬挂着,用来遮风挡雨。
但百年过去,布匹早已经腐烂。
那部分放在院子中的棺材,也风吹雨淋。
可偏偏就是这一具薄棺,却坚持着不肯腐烂,为棺木中的尸骨提供了最后的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燕时洵沿着整整一排的棺木慢慢走过去,在某一具放在院子中的棺木前停驻脚步。
还不等他伸出手去打开那具棺木查看,就见那口风吹雨打依旧坚持了百年的薄棺,竟然就在他眼前,瞬间加速腐朽败落,化为一把齑粉,细沙一样散落下去。
而那具薄棺中的尸体,也出现在了燕时洵眼前。
……又是一具无头尸。
燕时洵眼眸沈了沈。
越来越多的证据在支撑他的猜测,但他的心情却反而沈重了下去。
他之前就疑惑过,为何一整个村庄会把自己全部的房屋都拿出来做义庄。
而现在看,那些房屋裏还残留着的生活用品,以及墻上没能来得及摘走的挂饰和牌位,给出了真相。
自然不会有人会主动拿出自己家的房子,好心的给别人放尸体。
——除非,主人家已经死亡,放的,又是自己的尸体。
这个村庄在被用作义庄之前,恐怕就已经全员死亡,并且死因,是蓄意谋杀。
否则无法解释外面那些头骨上面,为什么会有重击伤。
杀人者或许对这个村子还心存忌惮,就在杀了人之后,将死亡的村人全都割下了头颅,将头颅扔了出去,而尸身放在薄棺裏。
这样一来,尸首异处,鬼魂就看不到自己的仇人在哪裏。
而杀人者虽然担忧尸体下葬后,鬼魂去往阴曹地府,向阎王告自己的状,却还是给了无头尸一具薄棺。
假惺惺的伪善,安慰自己这样就算是妥善处理好了尸体,不必担忧鬼魂托梦覆仇,指责自己不安葬于死者。
可死亡的村人,却什么都记得。
怨气不散,尸身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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