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秦煜孤立在寝宫花园的小楼二楼阳台。
他一动也不动的,仿佛从昨天就被冻结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一步,依然负着双手,眺望阴沉天空的彼端,纵然在阴暗的天色下,反更显夺目、鲜艳、明媚的冬花都没有让他移开视线。
倒映在男人眼眸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所覆盖,看起来摇摇欲垂,仿佛随时都会重压下来,让人格外压抑。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一度让人难以分清昼与夜。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在倒映出帝都里的混淆。
他心想,已经近了。
帝都的第一场雪已经快要降临了。
那即将落下的雪,想必就是天上神仙所洒下的送葬白色纸钱吧。是的,为那些即将在帝都里丧命的人送葬,鲜血亦将染红那无垢的雪,染污受万人响往的帝都。
──残肆、暴虐的君王。
日后的史书想必会为自己加上这样子的评价吧,秦煜“哈”地叹了口气。
没所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由鲜血所铺就的道路或许哀鸿遍野,但是其所通往的理想乡依然值得他追求。对于世界而言,生并不比死来得重要,死得其所也能体验不逊色于存活于世的价值。
“所以,别怪我……”
秦煜喃喃的自语大概永远都无法传抵到那些将死之人的耳中。
他脱下面具,露出底下饱经岁月风霜磨蚀得粗糙,轮廓变得相当方正的脸孔,那道横亘在脸上的疤痕依然狰狞,依然瞩目惊人。
不意间,他手掌传来刺痒感。原来是触到下巴的胡渣了。
身为君王,无时无刻都得保持整洁、端正的姿态,可是这几天,他却不修边幅,甚至连头发的梳理都怠慢下来。他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琐事。至少,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他没有。
咚咚──!
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陛下,是奴才。”
“哦?恭良吗?”
一边问,秦煜重新戴上面具,遮住了自己狰狞的面容。
其实在恭良面前,他大可以不用戴上面具。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在外人面前,他不戴上面具就会觉得浑身不安稳,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或是与自己共度无数时光的最亲密仆人。他面具所遮的并不是脸上的疤痕,而是他软弱的心和仅存的善意。
身为君王,唯独善良和软弱是不被允许的。
他必须要理性看待任何事物。必要时牺牲少数成就多数;必要时不惜举起屠刀;必要时不惜欺骗万民。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埋葬自己所有的情感,也想埋藏双瞳里累积至深厚的戾气。
“进来吧。”
“是。”
紧接在答应声后的,是门开的声音。
男人的眼角余光中,陪伴自己十余年的贴身内侍弯着身来到了背后。
“陛下,墨先生和天师都已经行动了。”
“我知道。”秦煜往前平伸右手,张开手掌然后又合上,“他们战斗所产生气息已经在刺痛我的皮肤了。”
“这……这样吗?”
恭良显得有点惊讶,想必是在奇怪并非武者的秦煜,究竟是如何感知到那些气息。
事实上,秦煜确实不是武者,但却也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真龙加护”早就让他异于常人──是的,从他得到玉玺承认的一刻起,他就不是“人”,而是“上天的意志”了。
“闲逸庄呢?”
秦煜的口气平稳。听起来平稳。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情感是有多么膨湃,膨湃得心跳剧烈加速,连呼吸都难以压抑地出现些许凌乱。
“武者们动手了,丐帮领的头。”
一瞬间,秦煜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规划良久的格局,如无意外就会在今天真正被勾勒出初始的轮廓,只要加以时日,他所期望的世界应有姿态就会得以呈现。
自己的愿望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这教他如何不兴奋?如何不感到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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