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移动,只需要制敌于千里之外。一箭将敌人狙杀,只要把这一点的极致,寸步不移也能克敌制胜。”
杀敌于千里之外。
这就是齐归元为女孩定下的基调。
“一如剑客每一剑都必倾全力般,你也要将一切都贯注于每一箭之上。”
随意地盘腿坐于某块大石上,督促着北冥有鱼练习的齐归元一手拄脸,另一手并着剑指在空中描绘出箭的轨迹,眸子深处摇晃着锐光。
“时时刻刻都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后一支箭了,不击中目标,死的很可能就自己,每一箭都使尽浑身解数,施展所能办到的最好,务求一箭重创敌人,不浪费任何的一箭,也不射出多余的一箭。”
“当你做到任何情况下都能一击毙命时,从你把箭搭上弓的一瞬间开始,就足以震慑敌人。如此一来,大部分敢试图侵犯你的人都会选择退避。”
青年突然拿起剑跃下大石。
落地后,他手虚扶在剑把之上,摆出了随时都会拔剑斩向女孩的架势。
“离鞘的剑不可怕,也无从害怕,因为你已经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去到躲掉这一剑。往往最可怕的,是还没离鞘的剑。不是已经射出去的那一支,而是还搭在紧绷的弦上,蓄势待发的那一支。”
受慑于他那紧咬着自己的锐利视线,女孩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为什么?”她不忘询问。
齐归元维持着随时拔剑的姿势,不答却反问:
“你觉得我这一剑会怎么斩出?”
北冥有鱼脑袋一倾,几种可能性浮现于脑海中。
然而,在她把这些可能一股脑地说出来之前,齐归元摇了摇头。
“不要可能性,我要最确切的答案。你能够回答吗?”
北冥有鱼无言以对,刚到喉咙的话语全部都无力地摔回肚子里。
她回答不了。
──谁也回答不了。
除非真的能够穿透别人的心思,否则又该如何预判出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呢?虽说任何动作都有着可寻的先兆,但又该怎么知道这并非对方设下的陷阱?又怎么知道对方会不会变招呢?
或许有最可能的答案,但却必定没有正确的答案。
看着北冥有鱼皱眉的模样,齐归元站直了身子,丝毫都没有因为女孩回答不上而感到失望,彷佛那才是合情合理的样子。
“因为未知。”
齐归元浅勾嘴角,在北冥有鱼要求前主动给出答案。接着,他自顾自点了点头,长发不一的前发滑过灼灼双眸。
“那根箭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又会沿着什么样的轨迹射出呢?它会击中自己吗?它会杀死自己吗?这些问题会扰乱着你,可是在箭离弦之前,它们都没有准确的答案,而当你唯一明确知道的,就是对方的箭很快、很有威力,而且精准无比时,你就会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感到害怕。一旦害怕思绪就会乱,动作也会慢了下来,甚至会望而却步。”
齐归元墨眼中的锐芒越来越盛,到了刺痛北冥有鱼眸子的地步。她忍受不了那股彷佛要穿透自己的视线,稍微别开了眼睛。
“──以强大震慑他们,不战而克敌就是武道之极致。”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俐落地贯进了北冥有鱼的心房。
“以强大震慑他们……”
北冥有鱼细细地咀嚼着那句话,眼底有某种慑人的辉芒破土而出。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丝变化。
“如果还是没能在对方触及自己前将之击败呢?”
一段模糊了时间流逝的沉默后,北冥有鱼提出新的问题。
“哎呀。”齐归元耸动了鼻子,无奈地摊开双手,“也那就只好转移位置了。”
于是,北冥有鱼开始了以动击静的练习。
*
世界上,有一种被称为“天才”的异类。
──异于常人,出类拔萃。
他们学习比常人要快上千倍万倍,进步神速,在特定的领域里做任何事都事半功倍,彷佛就是为此而生,命中注定要站上那里的顶点。
而北冥有鱼大概就是使用弓箭的天才。
短短十五天间,她就已经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做到几乎百发百中的射击,齐归元从一开始就已经或多或少地感觉到女孩在“弓”上的天分,但是十五过去后,他回想起来还是对她屡屡惊人的成绩感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