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武妖来了。”
那是早几天叶凌门对齐归元说的一句话。
齐归元起初不明白自己师父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一件事。
师父难道就不怕自己会作出什么过激反应或是举动之类的吗?
他一度猜疑着,直到听见老人转身离去时叹声呢喃着“‘瑶光祭’又临近了,忙得不可开交啊……”后,仔细一想才明白自己师父是在隐晦地告诉自己:
“要偷溜就趁那几天吧!”
想通后,他站在思过峰的崖边呆愣了很久。
对师父的感激和愧疚让他感到无地自容,自己辜负了师父,也辜负了那个鼓起勇气踏出自己唯一的庇护所──武妖之境──不惜拔涉千里来寻找自己的武妖少女。
然而,世间永远没有两全之事。
也正因如此,选择才会存在,而且困难。
虽然不想师父为难,但是齐归元也无法放下那个孤身一人的少女不理,满脑子都是她的情况,甚至曾经因为梦见女孩──他还不知道少女已经长大了──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而惊醒过来。
在这个连武妖哭泣或欢笑都不允许的残酷世界里,那个武妖少女现在正孤身一人。
他不想绝望和惨剧降临在少女的身上,所以作出了相应的选择。
但不得不提的是,促使他作出这个选择的,很大的大部分因素在于叶凌门。
今年恰逢五年一度的“瑶光祭”。
齐归元身为现宫主叶凌门最优秀的徒弟,又是天璇宫下任宫主的最有力侯选人之一,按理来说是必须出席“瑶光祭”的。
事实上,他已经有好几届都以天璇宫内门首座之姿出席祭典。
如无意外今年应该是他第五次参加“瑶光祭”。
──如无意外的话。
齐归元被叶宫主重罚到思过峰面壁思过,而且看管甚严,足足好几年没有现身于人前,但是任谁都认为叶宫主再怎么样也会让他出席才是。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大出他们所料。
叶宫主竟然当众宣布这位内门首座因为仍在思过的原因,将会首度缺席“瑶光祭”,而齐归元本人对此也感到相当诧异,即使他对内门首座的位置并没有多少执着。
“瑶光祭”内门比武的成绩,是天门尊长们决定下五年内门首座的唯一考虑因素。一个无法参与比武的现内门首座,自然而然就无法继任下去了,变相是剥夺了他的首座身份,而这远比所谓的“面壁思过”更为严重。
其实叶凌门是在帮齐归元卸去了内门首座的包袱。
只要齐归元不再是──暂时不再是内门首座,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会移开,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便会自由得多了。
能够体会到恩师的用心良苦,并理解他作出这个选择时的痛,齐归元就一阵心酸,觉得自己真的不孝,竟然如此对不起他老人家。
──必须尽可能报答恩师之情!
尽管如此,他也绝不会割舍那位少女。
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更加努力去到回报两人的期望了。
然后,终于到了“瑶光祭”的前夜。
那天夜里,齐归元对着中峰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轻装趁着夜色潜出天璇宫山,带着剑和笑容去寻那位不知道在那里惶然不安的武妖少女。
他一路追踪少女离开后的踪迹,骑着快马连夜赶路。
即使是裹着披风,但是少女漂亮的容貌──尤其是那一头纯白的头发和紫色的眸子──实在是富有特色而且让人印象深刻,齐归元竟然没有失去她的消息,每到一个她曾经停留的地方也能够问到相关的消息。
这小鱼未免也太不懂世故了吧……要是让仇人给认出来了怎么办呢?齐归元暗暗地苦笑着,不免有些担心。
所以,待得知少女竟然阴差阳错之下踏进了神刀派的势力范围时,他的一颗心几乎都吊到嗓子上去了,快马加鞭就往那个名不经传的小镇赶去。
而他始料未及的是,更让自己惊讶的事情竟然还在之后。
“──神刀派被灭门了。”
在略显阴幽、潮湿,被弃置废物堆满的拥挤小巷中,齐归元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消息提供者是个打扮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满是补丁,彷佛用无数不同质料的破布缝起来似的,脚下的草鞋更早已磨破,露出两边黑脏脏的大拇趾,整身打扮只是为了蔽体而随便凑拼起来。
而那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更是黏成一块一块的,层层堆叠起来,有几只苍蝇在上面靠旋着,传出了酸臭的味道。
不过,谁都不敢轻看这个男人,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
典型的丐帮打扮。
事实上,这个男人也的确是丐帮弟子,不过他的境界修为还不到人境,显然只是丐帮的底层子弟,绝非是什么入流的大人物。
“掌门、副掌门,还有好几位长老都被杀害了!”
丐帮弟子声音高亢,说到杀害两字更一度走调,大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他口沬横飞地讲述着各种情报,描述得绘声绘色,彷佛他人就在现场似的。
不过,一旦仔细倾听就不难发现他实际上没有任何具体的描述,真正能起作用的情报并没有多少,显然也是道听途说而来。
丐帮的帮众偏布大江南北,“有人的地方总能找到丐帮的弟子”这句话或许有些过于夸张,但要说夸张了多少倒不见得有很多。
丐帮弟子们喜欢行走于市井之间,很轻易就能从各种途径获取不同的情报,而且他们也是武者,拥有和常人不同的视角和触感,会留意一些常人不留意的地方。
在这一路上齐归元也是多次从丐帮弟子身上打听到北冥有鱼的消息,所以他刚到达这个城镇就找上了丐帮的弟子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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