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她想想,那些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老狐狸又是什么?“有一天我会不会也成为小狐狸?”她问。
“只要不是狐狸精就好!”劲和说得一本正经。看着孝和一愣一愣的小模样,自己也不好再装下去,随即哈哈大笑。
孝和抡起枕头打他。劲和用手挡着,笑得更大声。
闹了一阵,心情好了好很多,乖乖躺下,还是睡不着。
“听说那个程庆恩最近过得不是很好,被俊佑爸爸禁足了,不给他出国。”孝和说。
“你消息倒是灵通。”劲和说。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和闵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
劲和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面,然后将翻开的书扣在枕边,说起了以往的事——
程庆恩和闵国坤之间有着一些渊源,都在国外留学,程庆恩是闵国坤的嫡系师弟。
很久很久以前,孝和刚出生不久,程庆恩从国外回来,参与家族企业的市场拓展,在一个饭局上正式认识了闵国坤。两个人因为是校友,又是嫡系,因此格外亲近。
闵国坤的事业已经发展得很庞大,相比之下,程庆恩的小公司却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自己的亲哥哥不管,由着他自生自灭,他只能向闵国坤求救。一来二去,两人在生意上的往来越加密切。闵国坤甚至借着自己在国外的关系,帮他开辟了新的领域……
这一切都在利益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金融危机那年,各家各户都求得保命优先,闵氏凭借着雄厚的资历和良好的口碑□□地存活着。
不想在一个巨大的项目面前,程庆恩无情地在闵国坤背后插了一刀!夺走了项目不说,这一下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闵氏的七寸,从此,闵氏开始走下坡路。
“可是后来并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作为。”孝和很好奇为什么程庆恩夺取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却还是风平浪静。
“他能有什么作为?”劲和难得说话时候语带嗤笑,“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说,闵氏的破产?”孝和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些事。
“闵氏的破产,程庆恩功不可没。他一直惦记着能浑水摸鱼,从摇摇欲坠的闵氏捞上一笔,甚至不惜奉献上自己的亲信情妇。只怪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劲和继续说,“闵氏的破产已经是无力回天,比起那些在金融危机中突然就关门的企业,闵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撑到今天和平破产。爸爸生前有想过很多种处理方式,但是,程庆恩一直明里暗里的做手脚,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和平破产,这几年,能卖的小公司都卖了,能转让的也都转了,现在已经是彻底结束了。”
“没听俊佑说起过。”她说。
“那时候他还小,等他长大了,也没有实权。程庆恩手里握着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再加上程家的大掌柜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哪有心思管他,只要他不惹出篓子就好了。”
“那这次——”
“这次篓子捅大了。”劲和说,“俊佑正着手危机公关,处理各种事务,已经在董事会博得了满堂彩,架空程庆恩,借机上位,只等着成为新一任的程氏掌门。看起来程氏损失了很多,实际上,江山易主,这才是真正的收获。”
回想起闵国坤出殡那日见到程庆恩的那副嘴脸,想起京年的护驾,孝和有些不明白。
“在想京年么?”劲和问。
孝和点点头。
“他跟美夕结束了。”他说,“原本也没什么,有人送上门,顺便玩一出无间道,挺有意思的。”
孝和愣在那里。
结束了?
她想不明白京年为什么不告诉她已经“处理”了美夕,也想不明白这“无间道”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
“他的事,日后让他自己说比较好,山路十八弯,一处说不明白就把我绕进去了。”劲和笑。
孝和没有再追问。
“别想了,睡吧。”劲和带上门,出去。
锁声落定,孝和翻身看向门,余光中注意到那本未合上的书,拿过来看,打开的那一页上写的是:
三达德之首曰智2。智即明也。古豪杰,动称英雄。英即明也。明有二端:人见其近,吾见其远,曰高明;人见其粗,吾见其细,曰精明。
劲和这是在点拨她,看清眼前的形势,也要看清未来的情势;要看到事物明显的一面,也要看到事物微小的一面,审时度势,才易自保然后壮大。
雨声尤其清晰。
这禁锢在身上盘根错节,纠缠不清的感情,该是一点点耐着性子地解开,还是手起刀落,一秒斩乱麻?孝和问自己,一遍遍地问,问到沉沉睡去。
京年在阳台给花浇水。花盆里的夜来香远不如花瓶里的百合娇艳,可是花瓶里的百合一轮接这一轮的被换掉,夜来香仍旧扎根在花盆里,自顾自地开着花。
角落里那盆绿萝,花盆里的土已经旱得龟裂,可是溢出的藤蔓依然翠绿。
它们俨然一副宠辱不惊,我行我素。
京年还发现,家里的阳台上兰花占据了半壁江山。正在开花的君子兰和傲然向上的虎皮兰,角落里的剑兰,还有连他也认不出名字的兰。
原来她喜欢兰!
看着眼前这些街头巷尾常见的兰,那些拍出天价的兰却没有一样入得了她的法眼。
她这样喜欢兰。几百万一盆的兰,对于几个月前的她来说,不过是递过一张卡再签一个名字的事。就是现在闵氏破产了,他给她的卡也够她随意刷兰花。只要是她喜欢,他就完全有能力让她欢喜,可她都没有要求过。
原来,她欢喜的喜欢并不是奢侈的仰望和拥有。
孝和,究竟是我错过了你太多,还是不了解太多。京年自语。
雨被风吹落在阳台,溅到他的手臂上,也拨乱了他的心。
这一次,彻彻底底地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