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他罕见地出手射击了。乔托大惊,在看到中弹点后才稍微放心,但他的表情依旧凝重。
斯佩多瞄准的是吊灯数条牵拉锁链交汇的最顶端,牵引灯体的支点就在那里。拉维尼娅对斯佩多这一举动始料未及。
铁链从墻体里松动,一根根无力地耷拉下来,随着链条失去支撑,巨大的吊灯从一侧下坠,拉维尼娅暴怒着尽力往上攀爬寻找稍微稳定的支点供她转移窗口,但是这唯一的机会也失去了——快要掉下去的阿德丽娜朝上一窜,扯住了拉维尼娅的脚腕。
很快,吊灯整体从大厅顶部坍塌!
底层的人齐刷刷后退,斯佩多和几个人扳住乔托的肩膀把他挡在了人群后面护卫了起来。一声巨响掩盖了所有惊叫和警示,剥离的墻灰摔了一地烟尘,破碎的吊灯装饰碎片四下飞溅,眨眼间,大厅一片狼藉。
玻璃一类的尖锐擦划声刚沈下去,我立刻从g的手里挣脱出来,在他再次捉住我的前一秒奔至栏桿前往下俯瞰。
面目全非的吊灯框架中,两个身影都被扭曲的金属分枝暂时困住,刚才吊灯落地前两个人都拼死把身体半架在灯上,通过避免身体和地面直接接触而减缓了落地冲击力,应该都无大碍。只是这股力太大,骨骼筋肉都被震得疼痛不堪,要站立起来也是相当困难的事。
我沿着栏桿找到下楼的楼梯,飞快跑到将大厅重重包围的人群后,从一堆虎背熊腰的大汉中挤到人群最前方。在我移动的过程中耳边不绝枪械开启保险的咔嚓声,护卫们见拉维尼娅再无逃脱机会后都摩拳擦掌纷纷填枪上弹,但却迟迟不见人群涌上去,一种异样的骚动在人与人之间传递开。
直到挤到乔托后侧我能看到前方情况后,才知道护卫们被阻挡无法上前抓捕拉维尼娅的原因。
——用两手支撑上半身的阿德丽娜像疯了一样口中念念有词,恶狠狠威胁着不许任何人上前施救,这种大英雄主义的臺词用她这幅疲惫不堪的身体来演绎,怎么看怎么不自量力。
她断断续续拒绝一切协助,眼神里充满笃定和如同红莲的怒火,这点让在场所有人都迟疑了。
忽而我明白了她的决意,我挡住想要上前的乔托,“接下来是女人们自己的战争了,如果你不想格雷科小姐不甘一辈子,请命令所有人退下。”
乔托抿紧了唇,琥珀色的眼睛波光流溢,他犹豫着像我说的一样让持枪的人退后静观其变。我看的出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只是刚才的话里提及了阿德丽娜让他不得不斟酌,再加上如今已无后患,与其仓促结束,不如让阿德丽娜自己去解决。
我们暂且等待,不远处阿德丽娜面朝下扑倒在地上,和躺在不远的拉维尼娅一样挣扎着想要比对方先一步起身攻击夺取上风,但明显刚才从高空坠落给了两个人同等的打击,许久都不见其中一方先发制人。
就如我之前猜测拉维尼娅接受过非比寻常的训练,她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出来。她率先颤颤巍巍扶着吊灯架站起来,疼痛让她面如菜色,久久直不起腰。糟糕的是,阿德丽娜在拉维尼娅捏着短刀踉跄而来时,仅靠着长剑支地蹲跪起身子,此后再无力气挪动。
拉维尼娅疼得龇牙咧嘴,“可恶……你,这个臭婊/子!”
她一步一步走近阿德丽娜,阿德丽娜不顾一切想要站起来迎战,无奈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像以往一样灵活应对。在她目光里透出戾气的一刻,拉维尼娅一脚踢倒她支撑身体的剑,阿德丽娜再次跌在满是玻璃渣的地面上,她拧紧了眉痛苦地喘气呻/吟,汗液涔涔地淌下额头。
这样下去阿德丽娜就是人家手里的羔羊,还是死得特没面子那种。
在乔托发号施令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应急的臺词,先人一步冲破人群对着阿德丽娜嘶吼出:
“格雷科!没用的女人,除了自怨自艾你还会什么!抱你老师还是你先生大腿吗!就这么躺着吧,等其他贱女人嚼你的舌根,撬你的饭碗,睡你的男人,虐你的娃,最后在你坟头种满喜气洋洋的大红花!!”
大厅瞬间一片阒然。
话音未落我似乎看到原本半死不活的阿德丽娜鲤鱼打滚反身给了拉维尼娅一记扫堂腿,拉维尼娅躲闪不及一声尖叫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不过那把短刀扔握在手中。这一刻空隙阿德丽娜也毫不含糊,斜身飞起一脚直直重击在她的手腕上,可惜拉维尼娅早有预料,攥紧短刀顺手就要刺来。
阿德丽娜两条腿缠住她持刀的手往一边一绞,等敌人抵抗无能面朝下扑地,她弯曲手臂收在胸前,坚硬的手肘突出,径直朝拉维尼娅的腰背部凶狠砸去。拉维尼娅此时还没有放弃武器,但整个人已经完全被阿德丽娜牢牢控在身下,看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概和我和在场的人一样,无法确认从这具虚弱身躯里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是否还是阿德丽娜本人。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转头看瞠目结舌的乔托道:“荣幸吧亲爱的首领大人,格雷科小姐以前快被阿诺德大人教训死都没爆发成这样……”
斯佩多看到如此情形难免怔神,我觉察他疑心颇重地瞄了我很久。
阿德丽娜跌跌撞撞支着剑站起,皮靴踩住拉维尼娅的手腕,使劲碾了两下,她凶神恶煞质问:“情报在哪里?!”
“你、你们不能杀我!求……啊放手!”
头发凌乱的阿德丽娜把碍人的发丝从肩头拍落,披散的灰色头发随着身体强烈的起伏发出暗淡的光泽,她稍举起剑,往下一刺正好剑尖落在拉维尼娅张开的五指中间。拉维尼娅的手因被紧紧踩住,无法躲避。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尖叫,惊恐失色的脸狰狞得可怖。
“情报在哪?如果你拒绝回答一次,我就砍断你的一根手指头。”阿德丽娜面不改色,口气冷淡得不寒而栗,“你知道莎士比亚笔下那位拉维尼娅最后的结局怎样吗,要不要我就地演示给你看?”
拉维尼娅艰难翻转手腕,像渴求上帝恩泽的信徒一样抓住她的裤腿:“你救过我一次!……我、我知道你不会的小姐……你是个好人,是救世主!啊——救命!……求、求您……!”
在拉维尼娅哀嚎同时,阿德丽娜却挥剑剁下了她的小指,剑刃太过锋利,以至于手指脱离后两三秒她的凄惨尖叫才如诅咒一般响彻大厅。阿德丽娜不为所动地用还沾着血的剑移到另一个指缝,那截断指沾满了殷虹的血落在她的脚边。
红色的视觉刺激让我蹙鼻,身前乔托的肩头猛烈颤了一下,但他没有任何举动。另一侧的斯佩多窥探着他的脸,终于我从这位捉摸不透的雾守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诡异而失望的神色。
“我再问你一次,情报在哪。”
“啊——!!需要这份情报的是毒贩詹姆斯是他!!……在、在我肩头的绷带里!”
拉维尼娅惊恐的双眼里那把剑终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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