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一张一合,只是尽量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撤退吧……”
我不希望更多人死去。
“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阿德丽娜死了。
我不知道同这个相比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背负的责任。
掩埋她的地方到处都是被夷为平地的土地,我想等下次重返这里很有可能也找不到她在哪里。但也许,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从何而来,不知归去。
阿德丽娜·格雷科最终拥抱了她所要保护的土地。
漫漫长夜之后总会有黎明,但再没有光能够唤回她的生命,她的灵魂註定游荡在深爱的地方上,永远,永远。
从汤姆下达我的指令到队伍撤退不消两个钟头的时间,我们不知道菲力尔德何时会追赶上来,但我想起码现在我们可以庆幸没有和他们正面相对。
但我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我们在炮火的追赶下匆忙赶路,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数较少行进较快的原因,炮火声渐渐地都消失了,恍惚间要不是自己逼自己意识到眼前的紧张形势,我简直会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我们快速行进一直到临近傍晚时分,期间经过的道路都有人群经过的迹象,但没有战斗的痕迹。
就在大家估算还有几天可以和霍德队伍回合的当下,离我们不足一英里的地方升起了红色信号弹类似的东西,队伍里泛起一股欣喜的交头接耳声,看样子霍德队伍离我们并不远了,或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合了云云。
但不一样……这种亮光并不是信号弹……在队员的兴奋谈话里,我皱紧眉头。
——是g!
g的弓矢!
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跳停拍一刻,然后向着火焰升起方向拔腿狂奔!
渐渐在眼前树林里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带,我甚至看到了跳跃的星星火焰,我开始自我安慰。
但现实无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该用怎样可怖的词汇来形容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
就算是我,也大脑一蒙、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片被人为开垦出的平地只剩下了几个被烧得焦黑的木桩,散发着乌青色的烟,天空昏黑,而地面上则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血液成河,到处都是血迹,发黑底色加上新鲜的朱红,已看不出原本土地和碎草的本色,颜色对比触目惊心。残缺的肢体和撕裂的衣物交杂在一起,无法分辨哪个部分原先属于谁,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表情的尸体或扭曲或陈列在一起,焦臭味和血腥混合叫人作呕。
屠城,我的脑中只能浮现起这样的词汇。
我的背后响起尾随而来的队员们的脚步声,但我已经无暇去顾忌他们了。
我的错,才让他们死去。
我的喉咙像被割开一样。
树林的一段有大批人马靠近,我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赶回来救援的g和那位金发男人。
他们那刻的表情,是我这辈子都没办法遗忘的。愤怒、震惊和悲伤,也无法描述出那脸上的万分之一。
乔托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被g和周围的人扶住才勉强站立稳住脚跟。
如同朝圣者渴求圣洁的力量一样,我情不自禁挣扎着站起来,穿过人间地狱一般的林间空地,在残肢和血液里穿行,径直向着对面而去。
在我快要丧失所有力气扑倒在地的时候,g冲过来接住了我。我想要远离他,我满身都是血渍,弄臟了他的衣服,好几天没有打理过自己,现在的我一定糟透了。
但他抱着我,好像把我融进身体里一样,那只扶弓的手,下意识捂住了我的眼睛。
可是晚了。
我已经见过这世间所有的恶。
听到乔托的声音他才放开我,好好搂着我的肩膀让我直视疾步靠近的首领。
“安娜在哪?”
憔悴的首领,他眼里都是恳求,琥珀色的眸光支离破碎。
阿德丽娜。
我眼中出现的依旧是站在霍德镇口望着远方的银发女人。目光坚毅,坚不可摧的自我堡垒下所要守护的东西却是那么脆弱不堪,后来她和她的坚持永远留在了风里。
我呈上她的剑。
跪在乔托脚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