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金闺玉质,有朝一日碾落成泥,万般苦难不需提,唯一的好处大抵就是能让人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有变强的可能。
她知道自己这双手不仅可以烹茶、调香、对弈、弹琴,还可以劈柴,还可以挑水,还可以浣衣,还可以采药,还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
先生说过,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唯有强健的体魄才能蕴养出强大的精神,并且不负这股精神。
古来多少英雄豪杰,既有气吞山河之志,亦有百折不挠的坚韧,却生生被身体拖垮。这其中亦包括先生。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家人没把她养的那般“弱”,若她也有健康的身体、强大的精神,那么嫁入许家后或许就不会消极处世,遭遇危险多少也有反抗的能力……不,那样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踏入许家。
早厌倦了病恹恹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计划,只是在京陵和棘原碍于身份无法成行,到了巫雄倒没那许多顾虑了。
近些日子常往乡间去,但凡能走路绝不坐车,山也不是白爬的。从疲累不堪、浑身酸痛,渐渐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姜佛桑只当听不出他话里嘲谑,“劳夫主挂心,妾甚好。”以后还会更好。
萧元度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背她的那一幕,脸色有些不好,转身进了偏室。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各忙各的。
姜佛桑没再询问过萧元度行程,萧元度也从不过问姜女动向,虽则两人都爱出城,却鲜少碰到一起。
这日,姜佛桑出了东城门,来了后丘村。
正和里吏说着收丝事宜,一个八九岁的女娃急匆匆跑来,大喊着她阿母要不行了,求里吏救救她阿母。
一行人赶去,就见那妇人躺在自家院中,捂着腹部来回翻滚,几个人都按她不住。
旁边是散落一地的茧丝团,显然发作甚急。可除了腹痛如绞,没有更明显的病症。
姜佛桑也就识得些药材,照方抓药时只对大症奇症留有些印象。对于妇人这种,隐约觉得或许与肚肠相关,又不甚肯定。
其实就算记得相关药方,她也敢在此时拿出来。不比扈长蘅的宿疾可以慢慢调养,也有纠错的时间,这妇人是急症,稍有差池就会害了一条人命。
而且光有药方也无用,还需抓药。村中是没有医官的,十天半月也不见有游医经过,得进城才行。
里吏有牛车,但牛车太慢,姜佛桑便让村人驾她的马车去。
驭者要留下保护他,不能离开,幸而村中不乏会骑马的人。
马车驶得飞快,经过裕宁村时被萧元度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