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冷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取帕子擦拭嘴角的污渍,起身自床板下拿出了那柄金银相间的机关弩。
粗陶碗在布满了茧子的指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裂纹,碗里的酒却一滴也未漏,全数进了老人的嘴里。直到碗再一次搁在桌上,应声裂成了两半。
唐是非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别动手。”
唐冷凌坐在竹床上,将大长腿搭在床板上,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机关弩。
唐是非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见青年公子硬朗瘦削的脸部轮廓,是他熟悉的冷漠疏离。
他无声地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粗衣布衫,负手踏出了庙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塔基上燃着的篝火足够明亮,而站在院中那人也穿了一身雪白的袍服,令人不可忽视。
那个人的很高,也很瘦,尤其是一张脸,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如果不是他还站着,说他是一具干尸也不为过。
他的皮肤是惨白的,有一双墨黑的瞳仁衬托着,仿佛这世间最纯粹的黑与白都聚集在方寸间。
唐是非愕然了。
时隔十年,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精壮健硕的伙伴,竟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怎么,不认识了?”叶开颜将双臂一展,风吹着空荡荡的袍服,将他衬托的像一个人形的挂衣架。
他的声音与他的外形百分百贴合,似男似女,似人似鬼。
如果走在大街上,唐是非定然将他当做从哪个流民窟出来的,绝不会同昔日的伙伴联系到一起。
沉默良久,唐是非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当然是为了更好地隐藏。”叶开颜上下打量着唐是非,嘴角向两边高高地挑了起来,“难道你忘了身为小偷的守则第一条,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看看现在的自己,连偷一把钧天剑都要假手于人。”
唐是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十年来,他一直以为十年前的背叛,是因为叶开颜见财眼开,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而因为自己阻止了他,才会设计普济寺的事,与自己分道扬镳。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以他的手段,别说丰衣足食,就是要成为大夏首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如今,他却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这十年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叶开颜似乎能读懂他的心声,主动解惑,“我一直在帮廉亲王办事,杀人、偷盗、栽赃……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在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唐是非还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他握住了你什么把柄?”
“不。”叶开颜阴阴地一笑,“我是自愿的。”
他说着话,袍袖一甩,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红灿灿的软鞭,鞭身在火光的映照下淬着森寒的光。
唐是非身手虽然退步,但眼神还在,一眼便认出了那柄软鞭。当初正是因为这柄软鞭,二人才会产生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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