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无言以对。
李邈抬手将搭在脸上的泥发往旁边拨,歪着头看着榻椅上的君王,面露苦笑。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希望皇兄能疾言厉色地反驳他,将他从那个死胡同里拽出来。
可君王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眼中神色复杂。
良久,李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一句:“朕是防范于未然,不给敌人任何离间的机会,包括昭儿在内,若她是个男儿,朕也会让她离开洛阳。”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紧接着便是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响起来,渐行渐远。
潘德推门而入,一脸担忧地说:“皇上,公主刚刚来了。”
李泽心头狠狠一跳,却强迫自己压下担忧,漠然道:“她听到了也好,有点自知之明,也省得整日里闯祸。”
老太监是看着君王长大的人,也最清楚他的心思,“公主身上虽然没伤,但样子很狼狈。”
李泽冷声道:“派人送她回凤府,现在她是凤府的丫头,出了事理当由凤府负责。”
“这……”老太监毕竟是上了年纪,又将兄妹两个当作自己孩子来疼惜,他想要再替李文昭说句好话,可看到君王眉头紧紧地蹙着,余音便掐短断了。
“是,老奴这就派马车送公主回凤府。”
等潘德出门,李泽双手抱着头靠在膝上,呼吸绵长沉重,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郁结都通过一阵阵的气体发散出来。
沉默了好一阵,君王才猛地抹了一把脸,再抬头时,那张硬朗立体的脸上,犹豫与担忧一扫而光,倒映着醇郡王单薄身形的眼眸中一派决绝。
“王晓东的案子你不要管了,不拘寻个理由自请回仰天去。”
这个结果,李邈并未感觉到意外。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更何况他的皇兄如今还是一国之君。他慢慢地起身,拖着那一身泥衣转身离去,面带微笑,不留一词。
寒铁衣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上书苑的门口,神色复杂,久久无言。
按理来说,李邈回仰天去,再也没人给他使绊子,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心里却好似有一块巨石堵着。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二公子回头望去,见君王已经将扶几撤到里端,整个人横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发笑。
“根据墨冰所查,那些人应该是醇郡王在仰天时豢养的护卫,他们当时所使用的兵刃都未开刃,且没有伤害文昭公主的意图。据臣揣测,郡王爷应该只是想把文昭公主藏起来,公主在凤府出事,势必会影响臣和小白的婚事。”
寒铁衣弯腰揖礼,神情语气比他汇报正事还要认真,“说到底,他只是针对微臣,并非对皇上和公主心有怨怼。”
“怨怼?”李泽呢喃着这个词,唇畔苦笑愈发明显,“这么多年来,朕也一直觉得阿邈只是在针对你。可刚才听他一番话,朕才惊觉这个兄长有多不称职!他是该怨的!”
寒铁衣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