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找,就找到了三更天,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夜色浓重,雪越来越大。
秋雨桐坐在小撵上,仰望着夜空中的漫天飞雪,苦苦思索着。
陆霄去哪儿了?
这么大的雪,他能去哪儿?
天这么冷,这可是腊月间了……
腊月间?
秋雨桐猛地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快,抬我去清霜玉桂园!”
腊月……今天正是腊月十九,陆霄的二十四岁生辰。
十二岁的小陆霄紧紧捏着手里的本命年红手绳,忽然扬起了小脸:“师尊会一直陪着霄儿吗?”
“当然。”秋雨桐笑着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以后霄儿的每一个本命年,每一个生辰,师尊都陪着你。”
后来,陆霄建起了清霜玉桂园,又在园子里建起了高高的祈雪台。
祈雪台落成的那一天黄昏,晚霞漫天。
师徒二人一起登上了这座洁白的高台,陆霄望着被漫天晚霞染红的茫茫桂花林,低声道:“师尊,以后我的每个生辰,我们都在这里,两个人一起过……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秋雨桐已经记不清了,自己似乎……点了点头?
今天,正是陆霄二十四岁生辰。
两个小太监抬着小撵,匆匆赶往清霜玉桂园,不停的颠簸之中,秋雨桐背上的伤处又缓缓渗出血来,浸湿了雪白的衣衫。
但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痛楚,只是焦灼地捏紧了小撵的扶手。难怪,难怪前些日子陆霄心情那么坏,难怪……难怪他那么恨自己。
“快一点!”秋雨桐哑声催促道。
小撵很快到了清霜玉桂园门外,两个小太监犹豫着不敢进去,秋雨桐厉声道:“进去,去祈雪台,一切由我负责!”
很快,小撵便到了祈雪台下面。
小太监嗫嚅道:“公子,上面是禁地,就算杀了小的,小的也不敢上去。”
“扶我下来,把灯笼给我。”
秋雨桐忍着疼痛,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盏碧纱灯笼,而后扶着墙壁,沿着祈雪台陡峭狭窄的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去。
夜色沉沉,灯笼的光芒显得十分暗淡,北风卷着鹅毛大雪迎面扑来,刮得人脸生疼。
祈雪台的汉白玉台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又湿又滑,他接连摔了好几跤,最后索性把鞋脱了,赤着脚往上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雨桐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祈雪台,他顾不上背后伤处撕裂的剧痛,也顾不上脚底的细碎割伤,急急忙忙四下寻找起来。
祈雪台顶部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正中有个小小的亭子,灯笼昏暗的光芒之下,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个人俯趴在亭子前的雪地上,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毫无生气的样子。
陆霄。
秋雨桐心中狠狠一揪,脱口而出:“霄儿!”
陆霄没有动。
秋雨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直接在雪地里跪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焦急地把陆霄搂进怀里,哑声唤道:“霄儿,霄儿。”
陆霄挂满雪粒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连眼神都是涣散的。他手里还紧紧抓着夜雨那两截断剑,剑身上的血水混着雪水流下,凝了一地污浊的血色薄冰。
秋雨桐简直快要哭出来了:“霄儿!”
“……”陆霄迷茫地看着他,嘴唇轻轻抖动着,神色宛如做梦一般,似乎还不太清醒。
“你这傻小子,你想冻死自己吗?!”秋雨桐紧紧搂着这个唯一的小徒弟,试图用自己那点单薄的体温,去温暖对方冰块一般的身体。
好冷……
他搂着陆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是寒毒又发作了吗?
好冷……好冷……
意识不受控制地逐渐远去,在缓缓陷入黑暗的同时,似乎有一双结实的手臂狠狠搂住了他,那双手臂简直如同一双铁箍,其力度之大,几乎想将他融入骨血一般,他的肋骨被勒得生疼,几乎无法呼吸,可是连稍微挣扎一下,也根本做不到。
有人在他耳边颤声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