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初怔了一瞬,眼底的潮红骤然深重,嘴角却向上扬起,形成一个近乎破碎的笑弧。
“我想,我终于发现你的一个缺点了。”
话题转得太快,季听眼中浮现茫然:“……嗯?”
“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陆言初的目光带着黯然,“根本原因,是我刚刚否定了季砚执吧?”
季听坦荡点头:“嗯。”
陆言初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的笑音,“那你那句关于眼泪的安慰,总该是真的吧?”
季听困惑地偏了偏头,像在处理一个复杂参数:“安慰……”
陆言初心头微涩,“那不是安慰吗?”
“不是。”季听摇头,“我只是认为你难过就可以哭,不用因为袒露情绪,就觉得难为情。”
“那……”陆言初的声音微微发颤,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从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他却还在询问,仿佛需要季听的许可:“我现在可以哭了吗?因为我真的……很难过。你刚才那些话,让我觉得你全盘否定了我对你的喜欢。”
季听彻底呆住了。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像一个精密仪器突然遭遇了无法解析的混沌数据。
季砚执看着他无处落点的双眸,嗓音满是破碎:“季听,在你眼里,我这个人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不是,你的感情也不是。”
“可你的话,让我觉得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陆言初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受伤。
季听的唇角不自觉地抿紧,眉心也微微蹙起,陷入了快速的自我检视:[我之前的表达是不是立场有失偏颇?或者……用词太过自我中心了?
再开口时,他显得格外郑重,似乎在心中反复斟酌了措辞:“陆先生,没有人有资格高高在上地审判你的感情。如果我刚才的言行让你感到了这种审判的意味,我向你道歉,对不……”
“呵——”道歉的话还没说完,陆言初忽然毫无征兆地笑出了声。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揩去挂在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脸上的悲伤瞬间被一种近乎狡黠的笑意取代。
“你的缺点呢,就是太好骗了,在感情上迟钝又单纯得像张白纸。”他微微倾身向前,目光落在季听的耳廓上,带着一丝促狭,“你知道吗?刚才你看我哭的时候,无措得耳朵都红了。”
季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又一次僵住了。
“所以你看,”陆言初挽着唇角,带着一种重新找回掌控感的笃定:“我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你。甚至……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了解得更多一点。”
季听缓慢地眨了眨眼,像处理器终于艰难地加载完毕:“那你刚才的哭,都是假的?”
陆言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季听,我已经32岁了,早就过了那个要不到糖,就坐在地上哭闹的年纪了。
“不过季砚执么……不管多少岁,他的性格是改不了的。”他轻描淡写地给情敌埋了个小小的绊子,“所以,你得好好记住我刚才的样子,下次他要是也用同样的方式哄骗你,你可别轻易上当。”
季听看着他,唇瓣微微开合,显然无法理解这骤然的情绪转换。
“好了,时间不早,”陆言初故作轻松地看看表,“再不送你回去,季砚执怕是真的要坐立难安地抹眼泪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包厢。电梯下降时,陆言初盯着跳动的数字,眼神有些空茫。
那些被刻意压下的思绪,如同被打散又重组的拼图碎片,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季听冷静的话语,那些关于‘枝叶’和‘坑洼’的比喻,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
不是现在。他对自己说,然后强行摁灭了那些念头。
一路无话地将季听送到车前,替他开车门,动作如同训练过千百遍般绅士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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