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独钟……‘独钟’之药,无情亦可生情。哪有什么情深意厚,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中毒了而已……就算不是你,就算当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别人,他也会与之成亲,也会以为自己当真动心了……”
如同一记闷雷炸响,方素心中甚寒,虽极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脑里的不妙猜疑果然成真。
骤然之间,方素便想起了他与唐桥渊那一问。
为何喜欢?
“是啊,为何……”
唐桥渊从来都不知为何,方素问时亦不解,眼下却全然明了……
不过是因情毒而已。
身中情毒,身不由己,什么钟情、相思,其实全都没有。
“独钟”之毒世间罕见,秦眉莞当初辗转经久才弄到手中,且这迷人心志的毒药于人必然有害,中毒者若不定期服药,不出一年便会身体枯竭而死。
秦眉莞虽痴痴念着唐桥渊,但数年以来备受冷待,难免对其心生恨意,情意复杂。若非真被逼得执念过重,她又怎会忍心拿这烈毒去害他。
唐桥渊中毒时日不长,那时秦眉莞亲眼看着他把药服进嘴里,心中又爱又恨,疯了般扶在桌旁大笑,嘴里遍遍念着:“这回你总该喜欢我了……”
她几乎笑得哭出来,唐桥渊心生怀疑,得知实情后震怒无比,当即推开她,离开唐府,驱马出城跑至无人林间。
唐桥渊不愿莫名对人动心,本想在罕无人至的树林里独自熬过药性,可他却忘了,“独钟”并非情药,而是烈性情毒,不仅不会随着时辰游走而药性渐退,反而会因迟迟不能纾解心中情动而逼得人内息紊乱。
唐桥渊倚坐于树下,双目隐隐泛出猩红,却正是那时听得渐近人声。他思绪模糊地偏过头去,隔着几重草木看见了前来祭拜亡母的方素。
唐桥渊静静地望着,片刻之后弯唇轻笑,缓缓陷入昏迷……
再度醒来,唐桥渊竟忘了所有。
毒发后不记得前因后果,他只知心里有一人模样挥之不去。唐桥渊行至墓前记下墓主名姓,回府令人查清了方素身世。
直到如今,与方素日夜相处。
那时秦眉莞对此毫不知情,虽无比疑惑唐桥渊为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却无闲暇去猜透缘由,在秦父送来家信的两日之后,心有不甘地暂返柳城。
原来真相竟如此荒唐。
方素安静地听她把话道完,汹涌浪潮只掩在眸底,面上平静如初,好似不悲不喜地抬首轻问:“解药呢?”
秦眉莞愣了一下,神色间生出瞬时的狰狞,扬了声怒道:“你不该求我么?你该求我为你隐瞒此事,装作不知情,继续做你的庄主夫人!”
方素看她发疯,摆首又道:“若无解药,不知桥渊还能活多久。”
“哈哈……”秦眉莞笑得难以自抑,“你装得这么体贴善良,可他不会感激!他想起前因后会厌弃你,甚至可能因此恨你……你想要解药,就必须离开唐府!”
她一句一句不肯住口,话里威胁,满是赶他离府的意思。不过离开而已,方素全都答应,耐心等她说够,未驳一字地探出手去。
半晌之后,秦眉莞终于逐渐安静下来,眉间神情换作浓浓倦色,从袖里取出一只纸包。
方素接到手中,轻轻捏了捏,总算露出无奈浅笑,想着做了那么久的美梦,终该醒来了……
所幸梦中圆满,不枉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