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门外的人影离开,皇帝抽出自己的手,将那只手在左丘澜的脖颈处抹了一把。
左丘澜的脸立即红透,是……湿的。
黑暗中,皇帝褪下自己的上衣,熟练地为自己上药、扎绷带。
左丘澜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盯着皇帝的侧脸,觉得这张脸异常熟悉:“皇上为何受伤?”
皇帝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关切,笑了,是嘲笑:“你以何身份问孤这个问题?以何身份关心孤?”
做人,不该如此多情,不爱,更不该关心。
左丘澜立即闭口,无话可说。
她躺在床上,继续入睡,却无法睡着,脑中皇帝的那张侧脸一次一次地变得清晰,她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惊叫:“是你,你是吹骨笛的那个黑衣公子!”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左丘澜打量着皇帝精壮的身体,想起那位黑衣公子苍白病态的脸,实在无法将他与此时的皇帝联想在一起:“皇上那时,为何面色如此苍白?像是病了。”
皇帝处理好伤口,穿上干净的里衣,冷冷开口:“与你何干?”
左丘澜再次吃瘪。
“秋夕,何必再演戏,直面孤,就那么难?”半晌之后,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的。
左丘澜吸了一口气:“民女已经说过多次,不知皇上口中的秋夕是谁,民女左丘氏,名澜,望皇上不要记错。”
皇帝放大的俊脸忽而出现在左丘澜眼前,他凑着她的身子,吸了吸,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除了你,谁人会有这股香?孤与你说过,孤饮你鲜血十年,你在何处,孤皆能识别。”
“皇上此话何意?”左丘澜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并无香气。
“为了彻底离开孤,你竟将自己的血换给秋水,然你不知,蘅芜草分为雌雄两株,你血液的特别是因为那株雌草,只要草在你身,即使换了血,不消几月,又会恢复如初。”
“蘅芜岛别名爱情岛,蘅芜草别名爱情草,相爱的二人种此草,双方便能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若其中一人不爱对方,对方便会心痛难忍,七窍流血致死。”
秋夕离开后不久,皇帝心痛难忍,每日血流不止,性命危在旦夕之时,从东海远游归来的百里晋在皇帝的病榻前如是道。
“师父不该给徒儿种此草,从小到大,心痛的只有徒儿,而秋夕从未有过不适。”彼时皇帝气若玄虚,身体已开始冰冷。
“为师当日为你二人种下此草,自有为师的用意,祁儿,此药可暂且压制蘅芜草的生长,令它处于休眠状态,然不会长久,若你想要根除此病,唯有一个办法,不再爱她。”百里晋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将一瓶药丸放在皇帝的手中。
若中雌雄二草的双方都不爱对方,那么,蘅芜草便会枯萎,随着人体的代谢排出体外。
左丘澜听着皇帝所言,如在听说书:“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左丘澜的手下,是皇帝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出口问她:“你可曾为孤心痛过?可曾为孤七窍失血?可曾为孤濒临死亡?”他的手颤抖着,“你没有!只因孤爱你,从十岁那年你我被种下此草开始,孤便开始胸痛不止,而你?”
而她?爱着景容,即使生下昭儿,依旧爱着景容。
当日他将她从离宫的水车队中截下,以为留住了她,却没想到,她还是离他而去。
左丘澜呆呆望着皇帝,感到脑中闷痛,感到敷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异常灼热。
皇帝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左丘澜的脸颊,眸中悲切:“为了离开孤,与景容在一起,你竟愿忍受割肉削骨的疼痛,不顾极大的风险,挑战换血禁术。”
若她死于换血之术,皇帝会觉得好受一些。
可她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自他喜爱上她的那一天,她便成为他心上再也好不了的伤口,愈合时奇痒难耐,破了又鲜血淋漓,反反复复,折磨的都是他,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看着自己身下的这个人,皇帝迷茫着,首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试过去遗忘,试过不去爱,可他做不到。
左丘澜盯着皇帝的眼眸,他的眼眸深渊一般,眸中的无力与深情几乎将她淹没,细细想来,那日第一次见到他时,她是何等的慌乱,心跳得何等的失措,内心又是何等的酸涩。
虽她不是他口中的秋夕,然,左丘澜此刻不愿去想秋夕是谁。
她只想安慰他,安抚他。
天之骄子,万民敬仰,不该活得这般痛苦。
左丘澜伸出双手圈住皇帝的脖颈,将自己的唇奉上。
她青涩地吻着他,而他似不为所动,左丘澜忽而心中一痛,看来,她终不是他的秋夕。
就在她离开他的唇,想要放弃之时,皇帝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张口狠狠将她的唇咬住,辗转噬咬,辗转吮吸。
他在她耳边沙哑开口:“孤给你机会离开,若你选择不走,这一次,你胆敢再弃孤而去,孤会杀了你。”
左丘澜看到了皇帝眸中的决绝。
得不到,便毁掉。
曾几何时,将军府的那一日,景容手持匕首对准她的眼眸,脸上露出的,也是皇帝此时的神情。
她忽而全身颤抖,怕,怕极了。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