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狼嚎声,极其兴奋的狼嚎声。
“帐外的那匹狼叫,乃孤在荒野大战中时驯服,通人性,懂人语,也无甚嗜好,只是爱啃人的头颅。”皇帝拿起边上的抹布一点一点擦拭着手中的夭阏,缓缓开口,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这抹笑,叫在场的所有人寒毛倒立。
皇帝擦拭剑身的手未停,夭阏剑身洁净光亮,即使杀人也不沾血,但皇帝依旧喜爱时时擦拭它。
宝剑更需悉心以待,如此才可越发具有锋芒,良配更需时时珍惜,如此才可越发意笃情坚。
帐内的几个匈奴头目此时听见外面头颅骨被咬碎的“咯嘣咯嘣”声,个个吓破了胆,不再敢嚎叫,匍匐了一地。
“军师,将这几人压下去严加审问。”皇帝放下手中的抹布,将寒光泠泠的夭阏插入剑鞘。
“是!臣遵旨!”军师即刻让人将这群腿抖个不停的俘虏压下去。
此时方询走来,双手呈上一物:“这是在营帐中发现的,像是她刻意留下的。”
皇帝伸手拿起那块她原本一刻也不会离身的羊脂玉,轻轻摩挲着已经多出一条细微裂纹的玉身。
只要这玉完整无缺,她便是安在的,这玉上的裂纹是她被孤马驮来的那日形成的。
皇帝不知她那时究竟受了多少苦,但每每想起那一夜,想起她衣不蔽体,伤可见骨,浑身浴血,眼眶便是泛红潮湿的,如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心头肉。
他垂下了此时酸胀的眼眸,将那块玉握在手中,攥紧,嗓音低哑:“罢了,想去,便让她去吧。”
他从前以为自己不会流泪,如今才发现那是因为他心中的美好没有被打碎。
她想以身犯险,他本该阻止,但他却也不愿违背了她的意愿。
秋夕被李承谟拎着飞行了半宿,黎明时才到了棉齐城,方到棉齐不久,景容便追了上来。
“若寻不到人,本将剁了你的狗头!”景容看着她,阴沉道。
秋夕满面惊恐:“小人岂敢诓骗将军?那女子倒是到过皇上的军营,到的那一日全身伤痕累累,据传是被棉齐的一位身着红衣的绝美公子所伤。”
“红衣绝美公子?观天悯?”景容看向对面的李承谟,“御植兄可知此事?”
李承谟略微点头:“确有此事。”
秋暗暗垂下眼睫,双手握拳,牙根紧咬,观天悯?原来他叫观天悯?
“据说那女子早些日子已经带领着一批人前去找那观天悯复仇了。”秋夕继续开口。
景容看向秋夕:“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否则本将绝饶不了你!”
“小人岂敢?”秋夕即刻做出受惊状。
“劳烦御植兄将此人带回去再细细审问,我这便要动身走一趟。”景容放开她的衣领,转身便要离开。
“求将军留小人在身边!小人之所以对将军知无不言是因为小人一直对将军敬仰有加、崇敬万分,一直希望能够跟在将军左右!”秋夕心中一慌。
若景容不带上她,那么她此次便算是白来了。
景容闻言微震,继而冷笑:“怎么?本将难道不是你眼中的叛徒,不是投靠匈奴的懦夫?”
“将军何出此言?将军自幼长在北燕,将军的所有荣耀都是北燕所赐予的,将军怎会叛国呢?当年定是被奸人所害!至于投靠匈奴,将军也定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秋夕盯着景容说着,眸色认真。
真是万幸,她的那个好弟弟是将军的崇拜者,曾经说过这段话,如今秋夕照搬来溜须拍马,似乎很合适。
景容显然由于她的话而陷入沉默,半晌他道:“不管你此话是不是出于真心,这嘴皮子倒是讨人欢心,若你想跟着本将,也未尝不可,但不要耍花样。”
秋夕点头:“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
景容嗤笑:“谅你也不敢。”
李承谟在一边看着二人的互动,目光沉寂,没有开口。
秋夕终于如愿以偿被景容带在了身边,劳累了一宿的三人在一家客栈用了早膳,早膳之后,只稍作休息,景容向着远方发出一只信号,很快便有人来接。
来了一辆马车,一辆富丽堂皇、奢靡夸张的马车,比之皇家的车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车身约莫十一二尺,人可在马车内站直身体,头顶离棚顶还有可观的距离,车厢可容纳十数人而不拥挤,此时正值盛夏,铺了一地的碎冰,四个角各坐了童仆,手持巨型芭蕉扇,在缓慢地摆动。
刚进入马车时,那清凉的风钻入夏季干燥的衣领内,使人寒毛战栗起来,即刻毛孔微微收闭,全身清凉惬意。
由于马车没有开窗,秋夕不知这车具体去了哪些地方,经过了哪些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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