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她头疼欲裂地睁开眼,耳边都不断萦绕着蛊圣那阴恻又疯狂的笑声。
魔音一般盘旋在脑海,久久挥散不去。
睁开眼的片刻之间,她的脑中除了那笑声,其余是空白的,许久之后,记忆如潮涌。
记忆涌现地急切又拥挤,脑中嗡嗡作响,脑仁收缩着,传来剧痛。
眼眸逐渐聚起了光亮,她想起她叫秋夕,她的夫君是当朝天子,他与她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被立为储君。
一切的一切,从头至尾,浮光掠影般在她面前闪过,从幼时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
脑海中浮现血红的雨夜中皇帝温柔的脸,他抱紧她冰凉僵硬的身体,一手摸着她的发,在她耳畔呢喃,告诉她:“乖……不疼……”
她想起那一剑,剑身全部没入皇帝的左胸膛。
“皇上!——”一声惊呼从秋夕的口中溢出,她僵硬着身体,眼眸忐忑地扫视四周。
他们躺在一个河岸上,岸边长满了高大的梧桐,远处是苍茫的山脉与原野。
此时初秋的叶子已经泛黄,正打着旋儿降落,落在这条清澈的小河与岸边。
她发现自己的腰上被一双铁一般的臂膀禁锢,抱着他的那个人,身着玄色战甲,乌发披散濡湿,身体已经冰冷,苍白的唇上挂着一缕已经干涸的血渍,胸膛上插着那把剑柄。
秋夕盯着这个男人,又是惊喜又是恐惧,她眸中泪光闪现,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伸到他的鼻尖去探,气息全无。
不……
她不死心,试图将他紧紧搂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掰开,去探听他的心跳,却怎么也掰不开。
秋夕啜泣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掰,他的手才终于从她的腰上垂落。
将他拉上河岸,秋夕拉起他半截被河水淹没的手,食指与无名指按在他的脉搏上,她强迫自己凝神静心,去感受他的脉搏。
顿了好久好久,她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跳动。
“皇上!——”秋夕伏在他的身上大喊,不断拍打他的脸,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只是静静躺着,仿若熟睡,不会再醒来的熟睡。
秋夕慌乱地擦掉自己的眼泪,不断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要救他,她是百里晋仅有的女弟子,得到他的真传,她一定可以救他!
“皇上要在此处等臣妾回来,臣妾去去就回。”秋夕伸手擦了一下热涨的眼眸,说着跑开了。
她想起他曾赐予她小字璇卿,她是他亲封的璇妃。
其实这些她之前都是听坊间说书先生讲过的,只是那时候丝毫没有记忆,如今记起,一切便全然不一样了。
此处是一片极美的山脉,山上梧桐与白桦居多,也长着松杉等其他树种,初秋时节万树摇金,深红浅黄层层叠叠的叶片火一般。
她在一片已经开败了的桃花林中寻到一个茅草屋,这间屋子布置地极为典雅,一应用具齐全,只是非常陈旧,看起来建了似乎有些年头了,只是一直无人居住罢了。
见到此屋,秋夕还是惊喜的,如此她与皇帝便有了栖息之所。
她返回将皇帝高大的身躯费力地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那间茅屋挪步。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秋夕跪坐在榻上皇帝的身边,看着他已经上药包扎过的伤口,愁容满面。
她白日里在山上跑遍,找了好些药材回来,一碗一碗煎好,煎完才发觉皇帝一口都喝不下。
秋夕盯着他越加灰白的脸,忍了一日的泪水终究还是淌了下来,她哽咽着俯首去触碰他的唇,心中痛极,痛到将自己的唇瓣咬破,血水滴落在皇帝的唇边,顺着他薄唇的弧度滑入他的口中,逐渐消失。
她顿时眼眸睁大,脑中亮起一道光,拿起边上的刀子将自己的手腕割破,伏在他的头上一滴一滴往他的口中滴血。
血水尽数进入了他的口中,一滴不曾流下,秋夕心中震颤。
她忘却了,她自幼被师父迫着尝遍奇药神草,她的血才是最有效的良药。
她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心房处,听见里面出来微弱的跳动声,那声音游丝一般,有些虚无缥缈,然足以教秋夕狂喜。
第二日,秋夕尝试着往自己的血中添加煎好的药汁,一口一口喂给他喝,如此疗效可以更好一些。
在她的不懈坚持与努力之下,第七日,皇帝的身体已经变得温热,心脏的跳动也越发强烈起来,如今,他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熟睡的人了。
秋夕这几日整日整夜地不睡觉,眼神片刻也不曾从他的身上转移,白日里为他喂药,擦洗身体,为他捏手捶腿,生怕他的关节由于久不活动而僵硬。
夜晚便躺在他的身上,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处,聆听他越发强劲有力的心跳。
在她不眠不休照料了他数日之后,身体终于吃不住,在一个午夜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时,她感到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的滚热,心中一愣,随即睁开眼眸坐起,看向身边的人。
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秋夕死死盯着面前那张已经睁开眼眸的俊颜,颤抖无声地哽咽着。
她盼这一日,盼了太久、太久。
这十几日里,她感到度秒如年,仿若过了几辈子一般漫长。
“皇上……”秋夕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口,炙热滚烫的眼眸看着他,“还疼么?”
他不开口,只是看着她,片刻之后,眼眸再次闭起,没有动作。
又昏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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