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一望,董昭顿时一凛,连忙趋步上前,“昭,见过太尉,嗯,”他鼓了鼓劲,方才开口,“太尉似有忧色,莫非,莫非是担忧北面军事?”
至于邺县,却不必说,即使他不常在衙中,却也晓得隔三五日,太尉都能收到一封邺县传来的求降书。
若非袁熙和田丰还镇压得住,邺县早打开城门,迎接王师了。
只是河间之战,在他看来,也没什么悬念,高干甚至都不姓袁,以过往所见,也并非什么了得的英雄人物。
攻克他,只是时间问题。
荀柔伸手握住旁边的手臂,一攒劲直起身来,摇摇头,却问了一个董昭未曾设想的问题,“公仁觉得,近来天气是否过暖,比之往岁如何?”
“啊……这……”董昭有些紧张,心裏却清明,上官问话,无论说点什么,不能说不知道,“似乎是比较温和。”
他忍不住瞥向荀太尉厚实的大氅。
荀柔再次摇头,只负手自语,“还是要尽早请太史令测算。”
他从襄楷那裏得的书倒也能看天象,但主要能看个明日有雨,后天有雾,气象变化,还是得专业人士。
董昭不明所以,但荀柔也没作解释。
“今日霜降,公仁可有安排?”
董昭拱手正待回答,这时,青衣素裙的荀光自远处快步走来,笑意吟吟的一屈膝,“阿兄,董君,好雅兴,一清早就来逛园子。”
她同董昭一船到的冀州,至于原因,自然是将恤孤寺在冀州落地生根。
现下已将之发展到广平、巨鹿等郡去。
荀柔知她近来忙碌,必是连夜赶回来,温声道,“昨晚何时回来,怎么也未来报我一声。”
“夜已深了,不想惊动兄长睡眠。”荀光仰首笑答,“今日霜降,兄长可有安排?”
董昭立在一旁,见着这一幕兄妹情深,登时头皮发麻,向后退一步。
一是,共事以来,这位女郎看上去娇美非常,性情实比男儿还精明强干,
二是……还是一,这姑娘太厉害,恤孤寺比他这边竟发展得还快,巨鹿几乎都占完。
相比起来,他就显得太懈怠了。
三是……还是一,恤孤寺遍地开花,一郡消息源源不断汇来,眼下还只是他,想必将来各地州郡官吏,听见女郎大名,都要闻之变色。
四是,有某传闻,这位女郎,亲手弒夫。
最后嘛,他丧妻空室,来时同路,这位女郎美貌且博学,又是荀太尉亲自认得的妹妹,不免想入非非……直到他听到第四条传说……心裏对照着其他消息,反覆琢磨,越想越真……
所以荀太尉究竟知不知道……
“今日霜降,当食兔肉,我在巨鹿得了几只兔,颇为肥美,已带回来,兄若无安排,不如晚膳由妹来整治。”
荀柔不愿辜负她的心意,将关于气候的疑虑放到一边,轻轻一笑,“如此,便看阿妹手段公仁,今日休假,有事自便即可,不必太拘礼。”
“啊……是。”董昭哪敢多言,如蒙大赦,连忙拱手而去。
至于晚间,传来的河间捷报,这位甚有职业志向的魏郡别驾,一改往日消息灵通,直到好几日后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