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大才,自可轻易通过策试入仕,只是又何必自小吏做起,案牍劳形,虚耗光阴?”孔融絮絮劝道。
“若非其弟,荀仲豫不过一白首儒生,尸呈朽立之徒尔!况大丈夫生于世间,顶天立地,岂可为人门下走狗?”祢衡一昂首。
纵使孔融早已习惯,此时依旧心中一惊,不由得向四下顾望,生恐被人听见。
“何惧之有?”祢衡朗声道,“这天下之才,我与荀含光,各执五分,文举可与德祖共为一分,余者天下之人”
他挥袖一指,“余者天下人,倒欠一分!”
“天下愚者,何多也!”
“天下之愚者,何其多也!”
……
“烦请大嫂帮忙。”
荀柔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获得祢衡承认,认为是天下唯一能他才华并驾齐驱的人。
他只是在认真在席前拜向兄嫂。
“还请大嫂勿要提即我,只探明阿姊心意则可。”
席垫尽是艾草苦香。
虽已为太学祭酒,大堂兄荀悦家中陈设依旧朴素,器具多为竹制,只以艾草芸香,驱逐虫鼠。
“知道,明白,这是好事!”大嫂邹氏笑得和蔼,“如此说,阿采可是又要出嫁了。”
“旁的不必多提,嫂嫂只看阿姊是否果真心悦贾文和。”荀柔忍不住重覆道,“必是阿姊喜欢才好。”
“何需你再三啰嗦。”邹氏笑嗔道,“有意与否,我当然会向阿惠问个明白倒是你。”
“……我?”荀柔心生不妙。
“阿惠都要再嫁了,阿善,你果然要如此孤独一生?”果然,嫂嫂邹氏问道。
“我这”嫂嫂是关心之意,荀柔不好随意搪塞,更不可能将就中内情明说出来,一时间居然语塞。
“这国家大事,我一妇道人家不明白,只是从未听说,作忠臣不许娶妻生子的道理。”
“若实在碍于承诺,置一可心之人,随侍陪伴,也未为不可嘛。”
“你身体不佳,我与你兄长亦常怀担忧,阿惠一嫁,你独自在家,若有不适,岂不无人照看?”
荀柔忍不住左顾右盼,“啊,我已打扰嫂嫂多时,该回去了”
“笃、笃……”
舄履的木底,舒缓而有节奏的声音由远而近。
“问问夫人是否方便,”外间传来大兄荀仲豫,和悦清朗的声音,“我今日邀了一名学生来家。”
“这……阿善以为如何?”邹夫人轻声询问。
荀柔一笑起身,“既是凑巧,不妨一见。”
他也想看看堂兄能邀请到家来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人。
帷帐挑起,先进堂来的是兄长荀悦,接着一名布衣少年,抬手侧头避过门帘垂落的青绳,继而一步跨进堂内,抬起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少年容貌神气如此,纵荀柔自以为已阅人颇多,难寻可与之比拟者。
“太学生诸葛亮,拜见荀太尉,拜见祭酒夫人。”少年恭敬端正一拜、再拜,
“这是今岁太学新生,徐州琅琊人,聪颖善悟,一年之间通读百卷,遍览百家,诸葛孔明,含光你看如何?”荀悦含笑道。
含光看如何,含光看呆了。
少年诸葛亮、少年武侯,他、还需要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