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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明神女录】(86)(3 / 4)

但是此刻他也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意之情,他甚至觉得,哪怕南绫音与南宫联手,他也不会落于下风。

蜃楼中万千幻象亦真亦假杀机重重,南绫音提着一柄长剑,曼妙的身形被紧致贴身的衣衫裹着,此刻再一片天风海雨中已然湿透,她的眼睛微红,隐约有着血丝,浓烈的恨意犹自充斥胸腔,但是与蜃吼境界上的差距依旧存在着,这些差距短时内无法弥补,她所能做的,唯有将自身的力量调动到极限,尽力将蜃吼拖延在南海的三千里外。

远处的惊涛骇浪扑到脸上,便只剩下微凉的雨丝了。

南衣是失昼城第一道防线上的一位女子战士,她的道法学习极其出色,按照道理,她本应该先在后方历练一段日子再上前线作战的,但是如今死伤越来越多,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修行者的岁月中算是很小的女子了,在登城楼之前,她心中很是坎坷,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看着那些海水中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海妖的时候,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那些老师教导她的东西,关于道法的修习,关于失昼城的大义,关于南荒群妖的残忍嗜杀,关于三万年前的血海深仇,她全然不记得了,那种恶心的恐惧感在第一时间充斥了少女的内心,那段时间,她始终战战兢兢的,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战死的父亲和受伤的母亲,直到方才,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了一个海妖。

那个海妖生长着滑腻的鳞片,触须尖长,眼睛死白,它提着一根三叉的长戟向自己刺了过来,她下意识挥剑砍了过去,泛白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在自己的衣服上,那一瞬她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周围,身边的人一个个骁勇善战,将那些胆敢攀岩上城墙的海妖一个接着一个地砍杀,将它们的尸体挑起,抛回海水里。

南海城头已是尸骸盈城。

南衣看着那具被她砍杀的尸体,它依旧在地上蠕动着,南衣将剑尖挑过去,勾了几次也没有勾起它的尸体,肮脏的汁液流了出来,扑鼻的恶臭味让她开始不停干呕。

就在这时,又一个蛇头般的东西昂扬过了城墙,那巨大的蛇头与人头等大,而它另外的四只头颅死死地扣着两边的城墙,丝丝的吐信声电流般传过来,南衣抬起头,感觉头皮都炸开了,一阵恶寒的感觉爬上脊椎,她只觉得手脚发麻。

在过往的授课中,她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过许多妖怪的描述,这种有多头的怪蛇也是蜃妖的一种,妖力可怖,一出生便拥有相当于人族五境的修为,而这蜃蛇已然生出了五头,应该是一头迈过了八境的大妖。

若是单看境界,她未尝没有厮杀之力,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但是她性情太过怯弱,此刻又被恐惧侵蚀,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往所学皆无法忆起,那巨蛇已然如长鞭一般向她甩了过来,她浑身颤抖,知道很快她就要筋骨折断,葬身蛇腹。

她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没有感受到蛇头撞上的冲击感。

南衣眯开了些眼,却看见那巨蛇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长长的脖颈上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喷着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怕,没事了。”

南衣别过头,看见身边立着一个黑袍女子,女子紧身的黑衣外披着银白色的战甲,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战甲紧裹着,依旧勾勒着山峦般起伏的曲线,那女子带着兜帽,只有发丝三三两两地流泻出来,南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前辈……您是?”南衣怯生生地问。

银甲黑衣的女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阁听过你的名字,南征也说过你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你对道法见解独到,年仅二十岁便已迈入九境,为何在面对这等生死之战时如此怯弱?”

南衣张了张口,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同样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些血浆残肢之时,她的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等了片刻没等到南衣的回答,银甲女子微笑道:“或许因为你心中缺少火。”

南衣下意识反驳道:“我父亲就是被海妖杀死的……”

银甲女子打断道:“在失昼城人人皆可修行,寿命很长,对于亲缘血脉的联系很是淡薄,你父亲随军镇守南门数十载,你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几面吧。他死讯刚传来的时候,你或许想过要为父亲报仇,与海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真正来到战场上,看到万千海妖搅沸海水涌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南衣低头道:“我……我很想杀妖的啊……”

“嗯。”银甲女子应了一声,踱步城墙之上,轻声道:“你过来。”

南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听到对方说:“向下看。”

南衣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了脑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样翻腾着,密密麻麻的妖怪从海水中涌出,喷吐着幽蓝的气焰,将身子压得极窄,躲避着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着城墙向上攀爬着。那股恶寒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她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银甲女子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先生应该教过你们搏杀,你们平日里练习搏杀的对象是什么?”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桩……还有草人。”

“那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捆捆扎好的草人。”银甲女子说着,将她的身子重新拉到了城墙边,“向下看,下面都是一个又一个木桩,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是无数不知死活的蝼蚁。”

南衣强忍着恐惧向下望了过去,银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持剑的手腕。

南衣有种她要将自己扔下城墙的错觉,身子忍不住地向后缩着,但那女子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银甲黑衣的女子握着她拿剑的手,举了起来,然后向下划了过去。这一幕就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导一个小女孩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极为端正严肃。

剑尖朝下,对着那一片海域沉沉地划过。

南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剑气倾泻了出来,海水被搅动,大片的鲜血喷涌出来,尖锐的呻吟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徘徊飘荡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睁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们只是样子凶一点,丑一点,其实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傀儡,哪里当得起失昼城的剑呢?”银甲女子再次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挥舞出了简洁有力的一剑,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月色下的海面,看着那些肠子蠕动般的场景,忽然听到了身后女子温冷的声音:“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

南衣反应过来,这是她在道武阁修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经常诵读的名篇,如今听到女子声音清冷铿锵地传了过来,她也忍不住跟着背诵起来:“必有前后、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

两位女子的诵读声在清凉的夜色中飘荡,宛若清凉夜色里铿锵鸣响的三十六般兵器。

诵念声中,银甲女子又认真地带她斩出了几剑,那些剑招都是平日里她学得最熟的剑招,那些啼哭声仍然在回荡,她的心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它们来杀你,你会害怕,你杀它们,它们也会哭的。”银甲女子轻声问:“还怕吗?”

南衣胸膛起伏着,她声音依旧有些颤:“好多了。”

女子松开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单薄的身子,微笑道:“随我走走吧。”

南衣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边。

“这一截城楼上很多人你都认识吧,他们有的是你的同窗,有的是你的亲人,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素未谋面的人,失昼城很大,但是战争让各个城中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拧成了一根绳,只要有某一处没有守住,便会出现崩断,要将这绳子重新连起来,便要多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

南衣想起了刚才自己面对五首蜃蛇的场景,羞愧地垂着脑袋。

“失昼城的浩劫每隔数千年才会卷土而来一次,每一次的战乱之前,都有许多代人享受过可贵的和平,而这些平和下的代价,便是有那么几代人终会面对乱舞的群魔,终要提起刀剑,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这万里的城楼上。你……还有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幸的一代人。”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失昼城的宿命便是每个人的宿命,这是几万年前的血债,我们已经追溯不回去,无法知道那个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能做的,便是坚守住祖辈们的意志,震慑月海,守下城楼,然后开启下一个平和的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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