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景,程醉走下围墙,穿过一座营区,一路上和毕恭毕敬的劳工们打招呼。突然手机响了起来,程醉驻足看了一眼,是净化营区新来的值班大夫:“喂,您好您好,是我。”
“你赶紧到净化营来一趟,出事了!”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程醉一惊,该不会是难民骚乱了吧?
“发现名录上的传染病了,别慌,不高……丙类而已……”为了方便功德林的卫生防疫工作,医疗委员会制定了一份《常见传染病名录》,什么鼠疫、流行性出血热、伤寒、斑疹伤寒等等曾在历史上大开杀戒的疾病,都在名录之类。
“你这个‘而已’说得我很慌啊……什么病?”程醉心里有些发慌。
“好像是斑疹伤寒,你过来看一下。”
“我又不懂医,我看没用啊,赶紧报告医疗委!”
“已经报告了!你不是功德林所长嘛,你得知道啊!”
“好,好……我马上就到!”
程醉放下电话,额头上已经是一层浮汗。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心里暗暗叫苦。现在除了驻守在中心碉楼上的两个机枪组,整个军事委员会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农夫山泉计划中,多余一个人都没有了。功德林这里,只有治安委员会抽调的几个人用以维持秩序,其中只有一个人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其余的不过是当过辅警而已……
等会,现在为什么想到的是强力部门?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先想如何治疗,如何控制传染病蔓延吗?程醉不太了解“丙类传染病”是个什么概念,但是作为一个熟读十月革命史的人,“伤寒”他可太熟悉了——1918年,德国入侵新生的苏维埃俄国,同时带来了斑疹伤寒。至苏联成立控制住疫情时,已经累计超过三千万人感染,死亡三百多万人,远超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的伤亡,就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都有伤寒的影子——保尔就是在伤寒中捡回了一条命。
程醉不禁抖了一下,脚跟隐隐发软,这太可怕了,他毕竟只有十八岁啊。
手机又响了起来,程醉从愣神中缓过来,低头一看,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喂?张叔……”
电话对面,张霸川的头上啊啊啊地飞过一群乌鸦,他清了清嗓子,咬牙切齿:“要么,改口喊‘哥’。要么,你自己看着办!”
“哥……哥……张哥张哥……”程醉急忙改口,急匆匆地向净化区小跑着。
“刚才值班大夫汇报,发现斑疹伤寒了是吧?别紧张,一个丙类传染病而已,小意思!你记一下现在要做的事情,现在方便吗?”张霸川语气温和下来,但还是那么坚决。
“你说,我脑子记着呢!”程醉几乎是喊着,脚下也改成了跑的。
“第一,难民乘坐的船进行全面的消杀!第二,立刻对所有难民进行净化,重点是灭蚤灭虱!凡是有体温异常、起红疹、头疼等症状的人,全部隔离!第三,净化营区立刻封闭隔离!所有的帐篷、器具、床铺!所有物品,所有人员!营区的每个角落!都要全面消杀!第四,难民撤下的衣物全部架上大锅煮,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第五,即刻起,功德林所有人,也包括你们,每天检查体温!勤洗澡、换衣,坚持个人卫生和公共卫生!五条,都记住了吗?”
“呃……”能记住才怪。
“好吧,别害怕,你现在是功德林检疫营的第一负责人!十八岁,成年了,就当这是给自己的成人礼吧!别慌,医疗委正在抽调力量到那里去支援你!这病其实很好治,别自己吓唬自己,这都是17世纪的常见病,平常心!”张霸川安慰着他,功德林的一把手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得先让他稳住才行。
“好,谢谢张叔……哥!”
“好了,快去忙吧!”张霸川放下电话,深深地呼了口气,快步走向兰馨前指。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