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县医院是附近几个县的标桿,只要在县医院顺利推广起来了,其他的县就会有样学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种一旦点燃,便就有希望四下蔓延开来。
余秋觉得自己是个赌徒,为了这么点儿渺然的希望,她就敢去冒险,甚至赌上身家性命,不惜一切地去冒险。
大约人的心中都有点儿浪漫主义英雄情怀,大约她也被这个狂热的时代所感染了,大约她打多了鸡血,所以她才会如此发癫。
陈敏想不到这么覆杂的事情,她只乐观地跟余秋规划未来蓝图:“那我们一块好好努力,以后一定会更好的,到时候每个人都能看上病,大家再也不害怕生病的时候找不到医生了。”
她悄悄跟余秋咬耳朵,“你爸爸肯定也很快就能放出来。好人一定不会被冤枉。”
余秋在心中苦笑,那也要他能熬得过牢狱之灾。
对,文格终将会过去,10年冻乱已经走过了6年,她完全可以乐观地畅想未来。
可是美好的未来很可能跟她毫无关系。
她现在做的越多,干得越好,越是被当成标签典型去宣传报道,等待她的命运很可能越是暗淡。
赤脚医生是什么?事实上,了解新中国这段历史的人会发现,赤脚医生跟上山下乡运动一样,与文格并没有必然联系。
但是历史就是这么的荒谬,它们与文格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涂抹上了浓郁的正治色彩。然后随着文格的结束,它们也会黯然失色。
其中一时风头无两的人搞不好还会被视为余孽,甚至身陷囹圄。
余秋记得自己穿越前去医学院上课,曾经跟着学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过一部纪录片《赤脚医生》。
裏头的主角好像就是一位下放知青,因为同伴的一句玩笑话,稀裏糊涂变成了赤脚大夫。
从此以后,他赶鸭子上架。从来没有正经学过医的他,凭借自学以及向同伴请教,成为了当地赫赫有名的神医。
他在窑洞裏头开了3000多臺刀,据说没有一例失手的。当地老百姓甚至编民歌讚美他。
他作为典型知青的代表,接受中佒表彰,还去日内瓦参加国际会议。
最后文格结束了,他又因为一封信身陷囹圄,80年代被劳动改造。然后当地的老百姓上了万民折,惊动了中佒领导,他又稀裏糊涂地被无罪释放了。
没有法律做保障的时代就是如此荒谬。好与不好,对与不对,是座上宾还是阶下囚不过是领导的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促织》的悲剧绵延了许多年。
最后这人读完医学硕士之后出了国,加入了美国国籍。看电影的学生们都表示能够理解,换做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
太可怕了,谁知道眼睛一眨迎接自己的家是什么样的命运。
从这个角度上看,80年代的出国热潮不是没有道理。大到国家民族,小到个人都可能犯错误,只是有的错误实在太大,个人未必承受得起。
余秋闭上眼睛,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了。
天底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只要是人活着,就算闲来无事,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破了脑袋,丢了性命。
冒险就冒险吧,先正经做事再说。
对了,杨树湾的兔子跟中草药可千万不能放松。
万一到时候运气不好,她被抓去劳改了当不了医生,回头出来还要指望着卖兔毛跟草药以及蚂蝗挣钱呢。
还有就是知了猴不能放松,得赶紧实现人工养殖,将来就是卖不了蝉蜕也能凭借吃货对于知了猴的热爱形成稳定的销售市场。
田鼠就算了吧,虽然田鼠肉的确好吃,田鼠皮也能卖钱,可要是搞田鼠养殖,那个心理压力实在有点儿大。
还有就是卫生巾,除了在医院卖以外,还得好好考虑妇女劳保市场。士农工商,现在最有钱的是工厂。工会每年采购劳保用品可是大头。
唉,先前在食堂应该跟何东胜好好商量一下的。他说杨树湾养得活她,可她总不能吃干饭吧。
等熬过政审最严格的几年,她想办法弄个执业证,开个小诊所也不错。
余秋还挺乐观,颇有天塌下来当棉被盖的精神。一合上眼睛,她就沈沈地进入了梦乡,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候。
哎哟,小秋大夫摸着肚子,感觉这日子过得真是吃了睡睡了吃。
她才舍不得错过任何一顿食堂大师傅的手艺呢,赶紧端起搪瓷缸子,拉着陈敏一块儿去打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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