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地藏愣住了。</p>

“我……”</p>

祂趴伏在观海台上，恹恹地吐着血。</p>

“我”想怎么做呢？</p>

一直以来，都是继承世尊的理想，都是想要做到世尊未能做到的事情，圆满世尊未竟之愿。</p>

生于世尊之躯，便以世尊自居。</p>

带着与生俱来的苦涩和责任感，偏执地走向那不可能的理想。</p>

可是——我想怎么做呢？</p>

我非世尊，那我是谁？</p>

百般纠葛成魔孽，心有不甘必自牢。是执生魔！</p>

“咳咳咳！”</p>

“咳咳——咳！”</p>

地藏剧烈地咳血，而在某一个时刻，骤然仰起头来！满面的血上是横流的泪。</p>

大喊道：“破开我执方是我！”</p>

这具金身最后似鱼在砧板上一挺，就此僵住。</p>

而后化为一团金血，整个的被望海台吞没。</p>

……</p>

新生的冥府世界正在崩溃，地藏的天河佛身也已经崩溃了。</p>

但它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点点滴滴如春雨般，竟落在幽冥大世界的冻土。</p>

地藏理想的世界终究没有来临，可是祂孕育的冥世之胎，仍然滋补了幽冥，也茁壮了现世。</p>

古老的幽冥大世界，仍然沿着固定的轨迹——世尊当年设想的方向——缓慢地向现世靠拢。</p>

它将予现世更稳固的支撑，它将成现世的冥世。</p>

将有阴间为阳间的另一面。</p>

将有一处家园，栖居无所依的魂灵。</p>

轮回……轮回仍然只是想象。</p>

或者源海万事归一的纯粹，才是最大的公平。</p>

但坠落冥世的亡魂，此后的确会经历审判。阎罗宝殿将真实存在。遵循最初的美好愿望，赏善罚恶。</p>

冥府初创赋予的神职，被冥世认可接纳。</p>

在幽冥大世界彻底归于现世，成为冥世之后，幽冥大世界里的神祇将会降格。</p>

幽冥神祇降格为阳神，阳神降格为真神，真神降格为毛神……</p>

可茫茫幽冥大地，群山轰隆，散发的尽是喜悦！</p>

因为幽冥神，此后都是现世神。</p>

那些古老的幽冥神祇，虽则降格为阳神，可是迈向现世神祇的道路，却已经被打开！</p>

有的幽冥神祇苦心积虑，放弃一切，百死一生，也要降生现世，从头开始，只为了一个向现世神祇出发的机会。</p>

而祂们只是在家里坐着，观望又观望，竟就望来了这种可能。</p>

且是站在阳神巅峰的层次，眺望那仅剩一步的永恒。旧有的积累还都存在，根本不用从头开始！</p>

……</p>

三清玄都上帝宫中，所有人都为景天子的超脱之战贡献力量。</p>

衰死者不计其数，三大天师乃至宗正寺卿，都摇摇欲坠。</p>

唯独太虞真君李一，始终站在那里，闭目不动。</p>

在某个时刻，姬凤洲从殿外走进来，冠已歪斜，袍已撕裂，鬓发散乱，颇见狼狈。</p>

他的气息已经虚弱到可以被寻常捕捉了！却只是笑看着李一：“练成那一剑了么？”</p>

李一睁开眼睛：“我已忘了！”</p>

姬凤洲笑了笑，拂袖一卷，便将放在他身边的一真遗蜕收起来。</p>

说起来这一剑是为此战的后手准备，也可视作对姜述的提防——就如那位号称军神的姜梦熊，也早早地引天覆军在决明岛静候。</p>

但在超脱层次的斗争里，终究没人能周虑一切。不是所有的后手，都能够起到作用。就像本朝太宗，还是没能擒杀文殊。</p>

可他此战若不成，还是可以告太庙，请文帝，甚或请三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