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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回 遇知己绝地逢生 醉题诗败露真情(1 / 5)

话说黄面鬼抓住庆儿就要动手。庆儿情知不妙,冲富昌喊道:

“主子还不快快逃走!我来对付他们!”

说罢就是一口,把黄面鬼的大拇指狠狠咬住。黄面鬼疼得嗷嗷直叫,四周的贼寇急忙跑上来相助,钢叉、单刀同时刺进庆儿的前胸和后背。只见庆儿鼻口喷血,二目眦裂,但仍未松嘴,硬是把黄面鬼的拇指咬断了。又是一刀,庆儿身子一侧仍没躺下,“噔噔噔”奔西边跑去。众强盗一个个瞠目结舌,全都惊呆了。庆儿跑出去百丈开外,一头栽倒,七窍出血身亡。

黄面鬼不解恨,追上去又补了两叉,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呢,转回身找富昌撒气,结果一看富昌早没影了,只好作罢。

再说富昌,连滚带爬一口气跑到岗上,再也抬不起腿来了,抱住一棵古柏呼呼喘气,回头一看并无人追赶,这才把心放下。想起庆儿的惨状,真好像乱箭穿心,痛断肝肠,他以手捶树,嚎啕大哭,这是富昌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次,直哭得愁云惨淡,日月无光,群山肃穆,冰霜融化。富昌几度昏迷,才从悲愤中清醒过来,失魂落魄地回到河口渡店房。

佟桂氏吃惊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庆儿呢,到何处去了?”

富昌一屁股坐在矮凳上,二目垂泪,不住叹息,把经过讲了一遍。佟桂氏以手捂口,也呜呜地哭了起来。艳娘和丽娘也不小了,闻此噩耗,心似油烹,也抽泣不止。

过了好半天,佟桂氏先止住悲声,双手合十,仰望太空,喃喃祷告道:

“但愿我们的恩人,好心的庆儿早登天界。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夜色降临了。艳娘、丽娘早已入睡,富昌和佟桂氏正在商量下一步的归宿问题。富昌道:

“事到现在,有进无退,只有听天由命了,倘若 老天爷饿不死瞎麻雀 这句话有灵验,咱们就能把命保住。不然就死在异乡,落个狼掏狗啃。”

佟桂氏流泪道:“但愿天无绝人之路。我想咱们没做过缺德事,不见得那样凄惨。”

富昌苦笑了一下,挂着泪水睡了。

次日天刚放亮,他们一家就上路了。富昌把东西分成四份,由他挑最重的东西,扁担是从店主人那里买的。四口人迎着寒风,踏着积雪,跨上茫茫大道,无目的地朝西南走去。为了躲避官府的通缉,他们不敢过州城府县,专找荒僻的小镇安身。富昌又化名于德水,佟桂氏改名为佟氏,说是从北京怀柔县来的,因家乡遭了洪水,到川西来投亲戚谋生的,一路上全靠变卖东西糊口及支付店钱。

冬去春回,暑往寒来,富昌一家在川西漂流了一年光景。严酷的冬天又来到了,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刚进十月,就下了三场大雪。富昌一家的东西基本卖光。腹内无食,身穿单衣,形同乞丐,更麻烦的是佟桂氏已经怀孕十月,娃儿就要降生。这天暮色降临了,天空中又飘起雪花,富昌搀扶着妻子,两个女儿夹着仅存的破被褥和木桶碗筷等杂物缩着脖腔颤抖地在后边跟随。他们已有一天没吃到食物了,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走着走着突然佟桂氏“哎哟”一声卧倒在地上,虚汗淋漓,面如白纸,富昌惊问道:

“夫人,你怎么了?”

“我,我要生、生、生孩子 ”

“啊?”富昌一听慌了手脚。天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茫茫荒郊,无个遮挡,到何处去生孩子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富昌急得搓手跺脚,对夫人说:“你,你最好再忍耐一会儿,容我找个去处。”

“阿妈!瞧,前面有座村镇。”艳娘手指左方,娇声细语地说。富昌顺着艳娘手指的方向翘首-望,只见炊烟缭绕,灯光闪烁,看样子这座村镇还不小。富昌本不敢在大地方抛头露面,现在情况特殊,也管不了许多了。他忙架起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奔那座村镇就下去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才走进东镇口。

“哎哟!哎哟!”佟桂氏腹疼难忍,不住声地惨叫。

“等一等呀!我的夫人,我这就给你找地方。”富昌急得六神无主,抬头一看,靠着街口有一座深宅大院,起脊的门楼,天鼓响的门洞,七级青石台阶,门前有一对石狮,门洞上边还挂着门灯。富昌一鼓劲儿走进门洞,佟桂氏就坚持不住了,娃儿眼看就要降生。富昌慌忙停下,从孩子怀里夺过破被褥铺在地上,回手将大门掩上,扶夫人躺下。两个女儿抱着母亲的头,不住地叫妈。富昌顿足捶胸,唉声不止。

恰在这时,黑影一晃,从院里走来一人,正是这家的守门人,名叫长贵。因为他这两天闹肚子,方才上厕所去了。长贵回到门洞一看,愣了:

“嗳!我说,你们是哪来的?”他又往地上一看,顿时明白了,大吵大叫道:“这,这像话吗?哪有在人家门洞生孩子的?快走!快走!”

富昌一躬到地,哀求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我们是外乡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偏偏我老婆又要生孩子。您看,天这么晚了,连个店也没找着,总不能让孩子生在外边吧?万般无奈才 ”

“别啰嗦了,谁听你瞎白话,快走!”

“大哥!我求求你啦。”富昌不住地鞠躬作揖,禁不住都要哭了。

“不行,不行!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了!”

忽然大门外响起车轮声和马蹄声,“吁 ”一辆华贵的暖车停在大门外,四个仆人赶紧撩起车上的暖帘,放好油漆的板凳,把主人搀扶下来,两名仆人在前边提灯开道,主人撩衣服走上台阶。

长贵急忙迎了上去:“庄主您回来了?”

“嗯。”庄主往过道一看就愣住了:“长贵,这是怎么回事?”

“回庄主的话,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家子,要在这生孩子,小人正撵他们呢!”回头瞪眼大叫道:“快走!快点!不然我们可就动武了。”

“慢。”本宅的主人一挥手,吩咐道:“告诉管事的,快把西跨院腾出来,让他们一家先住进去。再叫他快点找个接生婆来服侍这个女人。”

“是。”

“还有,”这位庄主又吩咐道,“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不要难为他们,要好生照顾。”

“是,是。”

主人说罢进院去了。长贵急忙把管事的找着,把主人的话重复了一遍。管事的不敢耽搁,立刻派了几个人帮着富昌把佟桂氏抬到西跨院,安置到里屋的床上。仆人又升起两个炭火盆,里屋一个,外屋一个。不多时接生婆也来了,烧好了热水,准备下接生的用具。接生婆一看佟桂氏身子太虚,很难把孩子生下来,亲自动手熬了一锅小米粥,又加上十个鸡蛋,让佟桂氏吃下去。

富昌带着两个女儿在外间屋等着。管事的叫人在外屋支架床铺,抱来被褥枕头,又端来茶具,掌上烛灯。富昌激动得泪水直流,不住地作揖打躬。

管事的自我介绍说:“我叫段棋,您有事就招呼我,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何况主人还吩咐过。”

“是,是。这就不错了,不敢叨扰,不敢叨扰。”

段管事到外边又告诉厨房给他们一家备饭。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到后院侍候主人去了。

宽大的房间温暖如春,富昌父女几乎冻僵了的肢体渐渐复苏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和快意。仆人们端来膳食,放好碗筷。富昌一看,一碗扣肉,一条红烧鲤鱼,一盘四喜丸子,一碗牛肉藕片,六个成蛋,一盘摊黄菜,还有一碗三鲜汤。主食是白面花卷和大饼。另外还有一壶四川沪州老窖。诱人的香味直刺鼻孔,沁人肺腑,一家三口垂涎三尺,眼睛都呆滞了。富昌毕竟是有知识的人,恐怕吃多了伤胃,尽量控制着自己慢吃,也劝女儿细嚼和少吃。酒足饭饱,残席撤下,有人又给他们送来一壶香茶。富昌从心里感激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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