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反抗父亲的原因是:如果生命是如此的有限,而我却还在
畏畏缩缩、怕东怕西,那就实在太奇怪了。我希望的是,无论我还剩几天,结果
如何,最後都不会後悔。」
妹红听着,只是微笑一下,脸上彷佛有些羡慕的神情。
这些话他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讲,就连最亲近的阿叶也完全不提,但他却原原本本
地全都跟妹红说了。为何会想把最深的秘密寄托给这白发少女?他也不清楚,他
总觉得她的气质其实不太像人,比较像是树或风,而他就像是把秘密倾诉给那些
自然之物,但却又比那些更好,因为她还是有表情,有回应,让你知道她听到了,
但她也不会急着想去跟谁说。
「你经常说,不会死的自己就像怪物。每次死不掉时,都觉得自己距离人类彷佛
更加遥远。」秀麻吕说:「但你知道吗?这世界上还是有羡慕你的人,甚至愿意
不计任何代价,去换取你所拥有的时间 」
他说到这里,不禁犹豫了,只因话再说下去就会变成哀求;而他早已知道,对於
妹红而言那是禁忌,之前就惹她生气过了。
但她这次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远方,表情淡漠如初次见面。
再下一次,他与阿叶来到铸剑师家时,妹红就已不在了。
***
阿叶其实不太了解事情的细节。秀麻吕与妹红相聚时,他通常不太想当那个扫兴
的人,所以总是跑去找老铸剑师聊天,或者山鬼偶尔来访时就跟山鬼闲聊。
那一天,老铸剑师与山鬼都在,见到他门两人时,只摇了摇头。阿叶一见就明白
其意,秀麻吕则还未清楚发生了什麽事。
「她说,她需要寻找生存的力量。」山鬼说:「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她不想要
一直都这麽弱 」
「就跟你说,你来教她不就好了?」老铸剑师粗哑地说。
「我说过,想教也没办法。」山鬼:「她的体质太怪异了,不管身体起任何变化,
过一会又会恢复原样。她再练一百年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我从何教起?」
「连你也没办法,那岂不是 」老铸剑师叹了口气。
阿叶看看秀麻吕的表情,难得找不出话说,犹豫许久才低头对两位长辈行礼,说:
「 既是如此,那我门就告辞了。」
「请稍等。」山鬼看着阿叶,眼睛炯炯有神:「你曾说自己对武术之道有兴趣,
此话当真?」
「是真的,那又如何?」阿叶想,如果好聚好散倒是无妨,但此处对少爷而言已
变成伤心地,今後大概是很难有机会来了吧。
「如果你从今日起一年内有想要学艺的念头,我都很欢迎。」山鬼沈声说:「但
若过了一年,便作罢论。话就说到此,请好自为之。」
老铸剑师惊讶地看看山鬼,想说什麽,却没说出口。
阿叶点点头,拉住秀麻吕,转身走了。
***
数个月匆匆过去,那年冬季来临时,秀麻吕发病了。
这对他母亲娘家是极忌讳的事情,所以他父亲甚至不敢大动作地办任何消灾祈福
仪式,连请大夫也只敢秘密请来,稍微减缓病人的难受程度而已。
事实上,他父亲在见到折磨妻子的病魔在儿子身上重现时,根本已陷入了绝望的
深渊。他近乎神经质地、想尽办法把消息瞒住,彷佛只要瞒住全世界,他儿子就
依然健康,而他的前途仍是一片光明。他可以严令下人三缄其口,重金贿赂大夫
保守秘密,但有些事却是挡不住的,比如他母亲娘家的长辈想要看看宝贝外孙。
他在无路可退之下,作了一个最疯狂的决定:命令阿叶换上华服,顶替秀麻吕。
这听起来像在说笑的计策,竟然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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