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什么?”
“猫吧。”
“为何?”
“有点胖。”
“……”
晨风穿院,几瓣早开的腊梅落蕊纷纷,一串打闹声萦绕树下,追的骂,躲的夸。可这时夸却是没用了,白玉扶着梅树喘气,盯着树后那人,放话道:“有种以后都别让我碰你。”
陈丑奴禁受不起,忙上前一步,自觉把掌心送至白玉眼皮底下。
白玉毫不留情,“啪”一巴掌拍上去。
陈丑奴笑,顺势把她小手抓入掌心。
决定下山那天,恰是半月后。
半月来,陈丑奴又是下厨煲汤,又是强行教授五禽戏,白玉无可奈何,在他“内外兼修”的照料下,非但勾魂草之毒不再复发,整个人的精气神更较先前大有好转,奚老看到时,都忍不住眉开眼笑地围着人绕了个圈,夸赞道:“不错不错,壮实了许多,往后更好生养了。”
白玉扯唇笑,一记刀眼扔给身边人。
陈丑奴笑纳,趁奚老还没转回身来,又把那小小脑袋揉了一下。
白玉窘,拍开他的手,对上奚老探究的眼神,呵呵一笑。
谢别奚老,两人回去收拾行李。
峰上一住便是一年之久,东西还确乎有些多,除了衣物一类的日常用品外,还有赵弗时不时从无恶殿寄来的信件、补品以及各式各样的字画、摆件、兵器……七七八八拾掇下来,竟差不多要整整两大箱。
工程进展大半后,陈丑奴去谷外准备马车,白玉在梳妆台前收拾首饰,打开镜奁底层抽屉时,蓦然一怔。
手钏玉佩交相辉映,一块莲纹玉珏默默躺在其中,温润无瑕,寒光流转,一指宽的小孔上系着褐色的绳。
流云蔽日,窗下一片暗影,白玉把玉珏拿起来,拇指抚过那绳上泛黑的痕迹。
找我何事?
履约,娶你。
三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与你相关的事,我从未悔过。
你好歹也是名扬四方的世家公子,当真要为这样一个毒妇辜负道义,辜负天下吗?
于诸位而言,是蛇蝎毒妇;于我而言,是和璧隋珠……若护她是逆天,李某愿逆天;若护她是负天下,李某愿负尽天下。
……
一滴泪溅落在玉珏上,浸入血迹斑驳的莲纹深处,白玉深吸一气,匆匆擦去眼泪,把玉珏放回镜奁,抬头,撞上一双深黑的眼。
陈丑奴立在帘边,静了静,举步走来,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白玉朝他努了下嘴。
“车备好了。”陈丑奴温言。
白玉点头,把镜奁盖上,看看四周,忽道:“出谷后,我们去一趟藏剑山庄吧?”
陈丑奴一震。
白玉憋着泪,笑笑:“三哥就那么走了,什么也没留下……那玉珏,不该放在我这儿的。”
那是他唯一的遗物。
白玉道:“还是还给李庄主吧。”
光线晦暗,陈丑奴深黑的眸也仿佛变得黯然,他静静注视着白玉泛红的眼,片刻,低低道:“不必。”
白玉看着他。
暗影里,他的眼忽又亮如那夜的火焰:“陪你,是他唯一的夙愿。”
白玉眼酸泪涌,偏又忍住,别开脸:“你倒是大度。”
陈丑奴笑,替她把镜奁拿起来,装入箱中,而后把屋里环视一遍,确认无物遗落后,揽过白玉的肩:“走吧,回家。”
一记马嘶顺风而去,崖外雾涌云蒸。
天幕依旧低而沉,径边松柏一派烟灰,在朔风撼动之下,翻涌如云起龙骧。陈丑奴把面具戴稳,拉下车帘挡住寒风,拽起缰绳“驾”一声,马蹄声渐快,沓沓往峰下驶去。
一炷香后,天光愈黯,风中寒意愈侵入骨髓,陈丑奴扭头把车帘边角拉好,再回头时,睫上一凉,伸手摸去,竟是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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