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俶神色阴沈地坐在上座。
陆蓁蓁坐他身侧的绣墩上, 扯着帕子,擦干凈眼角的泪,哀哀切切地叙说着, “旁的东西也到罢了,可那支簪子是家母生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颇为贵重。想来是令侍见了那簪子上的珠宝珍奇,这才动了歪心思。”
“殿下,我家姑娘素来心善”, 白芷直挺挺地跪在堂内,神情激愤,“那簪子是我家姑娘掉落在先不假,可那位令侍明明捡到了簪子, 也知道那是我陆家姑娘的簪子而不归还,捡而不还, 可视为偷窃,真令人不齿。”
“若不是婢子昨儿无意间路过时, 透过那半开的窗户裏, 瞧见那被压在珠宝匣子裏的簪子,我家姑娘又不知要苦苦找寻多少时日。”
“你当真看见那簪子了?”
“婢子亲眼看见。”
陆蓁蓁偷偷觑了觑殷俶的神色, 忽然止住了哭, 沈声呵斥白芷道:“事情未有定论前,我们也不宜妄自揣测。我方才也是急昏了头, 无论如何,也该去那令侍屋中查找一番。”
“如若是你眼花瞧错了,我们可就冤枉了好人。”
殷俶眸色转深, 他用手叩着椅背, 沈思半晌后, 又换为慢慢地转动左手的扳指。
“你去找伯柊,带些人去官令侍的屋内搜寻。她若拦阻,你便说是爷的命令,违令者,即刻发没为贱奴。”
“是”,白芷跳起身来,“那日姑娘带着簪子,可被好多人都瞧见了,做不得假。”
官白纻自伯柊转述完殷俶的话后,便浅淡下神色,任由白芷领着一众小厮,在这间不大的小屋内翻找起来。
伯柊两只手揣进袖子裏,站在门边儿上,不肯踏进来,也没有翻找。反倒是那小侍女白芷,在这屋中大肆翻查起来,恨不得将这屋内的地皮都掀起来瞧上一瞧。
她眼一凝,忽然瞧见被搁在小几的绣框裏摆着双缝制好的护膝,那大小样式一看便知是赠与男子的。那白芷转转眼珠,便从那篮子裏将护膝拣出来,细瞧上面的纹样后,眼中滑过几抹讥嘲。
“那个正经家的姑娘会在这护膝上去绣猫嬉图”,纵然那只憨态可掬的猫儿歪着脑袋拨弄野花的小模样的确招人,官白纻的绣活儿出乎意料得好,可这也不能遮掩住她这种见识浅薄的贱民固有的愚顽。
“像我们家姑娘,必会绣些松梅鹤竹,越雅致越好。若是送给男子的,必定还要增添些富有意蕴的图样,以此督促劝勉。”
似是觉得自己又多嘴了,她连忙闭上嘴,撇撇唇。她将那护膝朝框裏随手一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绣品不慎掉落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小厮无知无觉地踩踏了数脚。
官白纻无言地朝后几步,半靠在墻壁上,掩在袖子裏的两手,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她见白芷从那衣柜蒙了灰的角落裏,翻出一只金簪后,不过挑挑眉,顺从地跟着伯柊和白芷去见殷俶与陆蓁蓁。
见白芷拿着簪子进来,陆蓁蓁喜极而泣,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将那簪子抢进手裏。
陆蓁蓁握着那簪子,长眉一挑,两眼皆是厉色,“令侍官氏,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官白纻没有理会她的责问,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瞧着坐在主位上的殷俶,直挺挺地跪下来。
“扑通”一声,响得叫跟在身后的伯柊都心惊肉跳。
“你有什么可说的?”
殷俶坐在主位上,眉眼温和。他今日脸色较往日都要浅白几分,唇色也很淡,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坐在主位上。
他瞧过来的眼睛也很清润,裏面瞧不见什么怒意和寒冷,甚至还有几分藏得很深的温和。这种眼神,柔软得会令她生出几分错觉,就好像今日他会放过她。
“并无”,官白纻只是垂下头,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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