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娘与乐伎?”秋夕蹙眉。
“是。”
“这帮伶人近段时日都接触过何人?”
“宫内鲜少有宴会,这群伶人大多每日在歌舞坊练舞、吊嗓子,应该不曾接触过什么其他人,尤其是宫外人。”小金子摇头。
“春日宴那日,这群伶人不就出来献舞奏乐了么?且那日宴会上来了一批宫外的大臣女眷。”小太子定定道。
小金子的眸子一瞬间瞪大,恍然大悟:“是呀!那日是这群伶人自年宴之后首次再献技。”
秋夕撑着脑袋:“所以,病源究竟是宫外人,还是宫内人?若那日宴会上那病源就在场,那么……”
那么,她、小太子以及小金子等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即刻将我们三人隔离!”小太子忽然站起身子,高声道。
秋夕与小金子皆点头。
三人很快便各自分离,每日在一间方寸之地,哪儿也不敢去,饭菜皆由青枣派送。
秋夕的偏殿就在小太子的主殿之内,石焚每日会来向小太子禀告一些较为重大的政事或军事。
秋夕每每会靠在门边静静地听。
这一日,石焚又来,说前方战报,皇帝御驾率领的军队此时已将北燕原本的颓势逐渐搬回,边境原本被攻占的城池已有多半数被北燕士兵重新占领。
皇帝出征之前,秋夕曾托人在他的包裹中塞上那两双她在晨夕宫时所做的革翁靴以及那只鸳鸯戏水香囊,秋夕靠在门框情不自禁地想着,不知他发现了没有,发现之后又是怎样的神情?
秋夕无知觉地弯起嘴角,她知晓,只要是她给的,无论好坏,他一定会喜爱。
这一段时日,宫里宫外不断有人死去,原本繁华热闹的长安街此时只有柳絮铺地,街道上了无人迹,宫内的甬道也只见太医或宫人匆匆的身影,来往之人皆围着面巾,眼眸盯着地面,脚步匆匆。
整个京华被死亡的云层压着,犹如一只困兽被捕,只能发出阵阵隆息,再也不复往昔风采。
太医院的药似乎有效,又似乎无效,有一些人喝了那药仿若好了起来,而有些人,却依旧无法阻挡死亡的脚步。
秋夕依旧斜靠在门框,盯着窗外那片盎然的绿意,看着绿叶在风中飘荡摇摆,有些失神。
叩叩叩的敲门声传来,接着是小太子稚嫩的声音:“那个……”
“太子殿下怎么了?”秋夕连忙转身问他。
“青枣禀告说在倾城殿内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女子。”小太子的声音在门的另一边继续响起,“是一个满身脓疮、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她似乎一直躲在伊妃的倾城殿内。”
秋夕颦眉:“可知此女子是何人?”
“不知,但显然她一直在背后指挥推动着伊妃做事。”
秋夕想了又想:“伊丞相何时再来为太子殿下上课?”
“明日应当便会最后来一次,此后就该留在府内躲避瘟疫了。”
“殿下明日可将伊妃娘娘也请来,听闻伊妃娘娘乃伊丞相的孙女。”秋夕的声音响起。
“恩?”小太子一愣,随即似乎了然。
话至此,秋夕与小太子都没有再开口,此时正是黄昏时辰,四围除了清风拂叶的沙沙声,其余皆安静。
“那个……”小太子犹豫着。
秋夕听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近来似乎吃得很少。”小太子望着那道门,扬起小脑袋开口道。
秋夕感到心中一软,微微抬起嘴角:“我只是近来有些消化不好,太子殿下不必担忧,殿下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乘这段时日空闲,没有繁重的课业,殿下要每日要多吃一些,多睡一些。”
小太子每日寅时起,亥时息,几乎与皇帝的作息同步,每日上午习文,下午练武,晚间既要温习白日所学,又要想着明日的新东西。
秋夕每每夜间无法入眠,便依靠在偏室的门框上注视着小太子在案前认真的模样。
他长得与他的父皇并不很相似,然神情以及某些性格却如出一辙。
二人皆是不善表达的闷性子,偏偏又非常执拗。
如此时,小太子或许是想她了,却不直言告知她,只说些有的没的,说完了也不走,就傻傻呆在这门的对面。
许久之后,秋夕敲击了几下这扇木门,轻声问道:“殿下还在么?”
“在,在!”小太子先是一顿,继而匆忙回答。
“殿下快回去吧。”
他在此处站了这么许久,不累的么?
“我……我想,想开门看看你。”小太子嗫嚅着。
“此时正是隔离期,再过几日,再过几日若你我皆平安无事,再开门。”门内秋夕的嗓音很柔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好吧。”
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应该是小太子离开了。
此时门内的秋夕眼眶已红,她的手放在那门闩上,微微有些颤抖,若再拖得久一会儿,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打开那道门,冲出去抱起他软软香香的小身子。
他们本是母子,而她唤他“太子殿下”,他唤她“你”。
秋夕回忆着她与小太子之间的相处,很特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一般的宫人要亲密许多,然却也不同于一般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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