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秋夕没有做过母亲,不知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然她也明白,她与小太子此时的相处模式与母子定是不符的。
第二日上午,伊曾前来为小太子讲授最后一课,讲的是《左氏春秋》的曹刿论战。
方讲完,伊妃便受邀前来了,见她已来,东宫角落内一个青衣女子闪身消失。
小太子注意着伊妃与伊曾之间的互动,发现二人皆是淡漠,只互相唤了一声,连更多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相当怪异,这二人一位是当朝左相,一位是后宫之内品阶最高的宠妃,且二人乃是祖孙关系,如今相见,却如陌生人一般。
伊妃走后,青枣也从倾城殿回来了,禀告:“奴婢已将瘟毒投入伊妃的饮食中。”
当日,小太子便派人去探了伊妃的底。
“伊妃乃左相伊曾庶子的私生女,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农家药女,因曾救过身负重伤的左相庶子,二人有过一夜露水情缘,才有了伊妃。”说话的是一位布衣少年,面容憨厚,麦色肌肤,正是左丘云。
“恩。”小太子点头。
“此次瘟疫肆虐,然整个京华,只有左相府不曾出过病例。”左丘云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哦?”
此时秋夕在偏室内听见左丘云的声音,不禁试探着问出口:“是云儿么?”
“姐姐?”听出秋夕的声音,左丘云很是惊讶。
小太子一脸困惑地看向左丘云。
“真的是你,云儿!”秋夕惊喜道。
“姐姐怎会在殿下的东宫之中啊?”左丘云连忙转身向着小太子问。
“她……是你姐姐?”小太子有些懵。
“太子殿下,此事说来话长。”秋夕的声音从偏室门内传来。
“姐姐难道……染了瘟疫了么?为何要单独住在偏室?”左丘云忽然惊恐道。
秋夕连忙否认:“不曾确定,只是有可能,所以暂且隔离几日。如今京华纷乱,云儿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爹爹。”
“姐姐放心!”左丘云道,“我与爹爹从不去人多之处,平日里都是鞋不沾地,来往无踪,想染上那瘟疫,可没那么简单。”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左丘云才请辞告退。
左丘云临走之时,被小太子叫住:“你蒙上面巾,捂好口鼻,取一些宫外死于瘟疫之人的衣衫鞋袜,携入左相府。”
“是,臣遵旨!”左丘云不问缘由,只服从安排与指令。
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出现的舅舅,小太子表示非常惊讶,缠着秋夕问她,秋夕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由于丢失了记忆,这事情复杂到她自己都理不清,只得告诉他,左丘云是她在宫外认的弟弟。
小太子点头,想着下次再宣召这个左丘云,该怎么称呼他。
几日之后,左相府。
一个姿容绝美的妇人被一帮家奴压至一间暗牢,牢内端坐着的,是白须白发的清瘦老人。
他垂着眸子,面容僵硬,瘪薄的嘴唇紧抿,似乎连那稀稀疏疏的几根睫毛也是暗淡无色的。
“相爷……”妇人挣了挣家奴的压制,却挣不开。
“你的好女儿,在一宫人身上洒了你研制的瘟毒,之后将他带上了春日宴,引起瘟疫扩散,如今,京华人心惶惶,瘟疫肆虐,连相府都不能幸免于难,今日清晨,府中已有家丁染上了此疫症。”伊曾的嗓音不大,却字字咬牙切齿。
“倾儿太小了,她不懂事,都是我这做母亲的错,求相爷不要责怪倾儿!”夫人慌了神,连忙磕头。
京华的瘟疫她早已知晓,也猜出或许是她那唯一的女儿所为,只是没想到,如今连相府都无法独善其身。
由于伊曾的原因,相府的人进出向来谨慎,从不扎堆进人多之地,出去了,也鲜少与他人接触。
伊曾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何处可觅得解药?”
“妾身……妾身向来只是配毒,却从未研制过解药……”妇人垂着眸子,越发慌乱。
“太子和石焚若查到你那宝贝蠢女儿,你那蠢女儿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伊曾愤恨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吓得妇人即刻跪服在地,只字不敢说,一动不敢动,身子抖如筛糠。
自那日皇帝前来相府拜访,倾儿从雕花圆门缝中窥了他一眼,便整日茶饭不思,神魂颠倒,后来皇帝扩充后宫,倾儿不顾她的劝阻,执意入宫。
她给她的毒,是要她以备不时之需用以防身或保命,不是要她害人的啊!
此时此刻,作为母亲,她不知如何是好。
“若被查出,不但你那蠢女儿人头不保,就连相府都要受到牵连。”伊曾叹了一口气,“为今之计,为保相府平安,只能由本相先下手为强。”
杀了她,便死无对证。
“相爷!求相爷不要!”妇人哆嗦着膝行至他的身前,不断哀求,额头逐渐出血,依旧不断哀求,“求相爷救救倾儿吧!她毕竟,也是相爷的亲孙女儿啊!”
“亲孙女儿?庶子的私生女罢了!”伊曾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冷漠与鄙夷。
伊倾与她的母亲不曾享受过相府半点的荣华富贵,她们的日子过得时常比府内的丫鬟还卑贱,丫鬟需要忍受的仅仅是体力劳动的剥削,而他们,不但要似丫鬟一般干活,更要忍受众人的非议。
近日,宫内又出了三件大事,先是绕梁阁内的乐嫔娘娘,再来,便是东宫的小太子与倾城殿的伊妃,接连出现了染上瘟疫的症状。
得知小太子染病的那一刻,秋夕从室内破门而出,带上青枣便要往倾城殿走。
“娘娘。”青枣焦急又担忧,唤了她一声。
秋夕一声不答,直奔倾城殿而去,到了门口,不顾守门太监的阻拦,伸手狠狠将殿门推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