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皇帝缓缓出口,“不曾睡着。”
“皇上……在此处睡?”秋夕愣了愣。
他们是夫妻,他为何与自己分床而睡?
“孤爱独睡。”
独睡?
自当年离宫夜被阻,她呆在他的密室里向他表明了心意后,只要她不拒绝,皇帝哪一次不是贴着她抱着她,缠着她一起入睡?
她感到心中冰凉,眉头蹙了又蹙,伸手去抓他的袖子:“皇上到底怎么了?臣妾、臣妾哪里惹怒了皇上么?”
皇帝回眸看她,狭长的双眸里幽深一片,密而浓的长睫轻轻阖在眸光上,那眸光一直都没什么波动。
秋夕看着皇帝的这双眼,他的这双眼,内勾外翘,长睫如扇,琥珀色的瞳孔寂静深邃,以往每每望过去,她都情不自禁被迷惑,移不开视线。
而此刻,看着这双眼中的冷淡与平静,秋夕感到心中被扎入了一根刺。
她再次蹙眉,蹙了又蹙,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臣妾求皇上说话,回答臣妾!”
“你一直做得很好,孤很感激你出现在孤的生命里,只是,孤似乎……不再爱你了。”他静静说着,语毕转头,再次看着窗外的寂静清冷的月亮。
皇帝此言嗓音轻缓,语调清冷,悠悠传入秋夕的耳内,秋夕却感到如五雷轰顶,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与目光。
她通红的双目一瞬不曾移开地盯着皇帝,哭出了声响:“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没有再回头看她,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秋夕就这么蹲在他的塌前,直直看着他,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个男人,曾经爱她入骨,疼她入心,想法设法得做局,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他,让她除了接受他的感情别无他法,就在二十日之前,他还为了她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如今怎么就、心中没了她?
怎么就说不爱,便不爱了?
“不会的……皇上定是重伤初愈还在迷糊。”半晌之后,秋夕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慌忙擦干自己的眼泪,站起早已麻木的身体,跌跌撞撞往书房外逃去。
皇帝真的迷糊了么?
秋夕深知,只要皇帝的双眸是睁开的,他就几乎从未有过不清醒的时候。
她也知晓皇帝此言是真的,因为皇帝此生也不曾骗过她,他是一个强大到从不屑于欺骗的人。
他爱她时便想方设法追逐占有,不爱了,便也会冷静地告诉她。
然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即使她知晓这是事实,依旧断然接受不了。
秋夕独自躺在那张冰冷的床榻上,呆滞含泪的双目看着顶上的横梁,了无睡意,便这么看了半宿,直到黎明穿透夜的黑,将曙光洒落进了窗子。
她机械地起身,穿衣梳洗,挑水做饭,如同一名山野村妇一般操持着家务,照顾着书房内的那个男人。
他是为她才遭此劫难,即使每日里几乎都要以泪洗面,秋夕依旧甘之如饴地尽心尽力服侍他。
每日能看见他,便也算是好的了,至少,他没有死去。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那个总是一声一声喊她“秋夕”的人,似乎不复存在了。
皇帝对于女子向来薄情冷淡,从前是因为爱她才会百般深情,如今不爱了,秋夕相较于其他女子便无什么不同了。
最多,她只是一个为他生育过子嗣、与他共历过患难的女人。
然这些只够让皇帝不那么排斥她,可以与她共处一屋。
秋夕与皇帝这样的相处模式又持续了好些日子,此时山上已经开始清冷了,时光行至秋季末尾,冬季之初,他们在这积雪山已经呆了将近三个月。
在秋夕细致尽心的照料下,皇帝的伤基本好尽,身上由于战争造成的刀箭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余胸膛那一极深的剑伤还没有完全好。
昏黄的灯火里,秋夕在为他拆除绷带,绷带拆除后,露出皇帝布满疤痕的裸露上身,伤痕一道叠着一道,虽都已经愈合,连痂都已近剥落,却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秋夕吸了一口气,忍了忍心中的闷痛,为他换药。
烈性草药覆盖在他的胸口,皇帝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喉中传来闷哼声,冷峭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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